"咦!老毕在哪干啥?都打开机器干活了,他怎么还在六号机器哪?再说了昨晚上加班也有他的事,他怎么就没去办公室呢?" "是啊!就是他和李秋明一台机器干的活!" "他为人那么老实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呃……那李秋明就能干出来?哼!看你这话说的真不中听!" "就是虽然这个李秋明来的晚还不到一年,可这小伙子和那雪君一样不光是咱车间的二号美男子,就看平日里他那个花钱不心疼的样儿,我真不相信会是他!" "唉!这个世界呀!想不到的事那实在是太多啦!" "但愿张经理能够查出到底是谁干的来,也别冤枉了人家这孩子,秋明是个好孩子啊!" "唉!我说她两位老姐姐您呐就甭在这老生长叹了,经理人家不白给不然能当经理吗?您呐就只管把自个儿活干好就行了是不?我说姐们们!" "是啊!" "是啊!老毕是多年的老职工,领导们都相信他所以才没叫他去!" "别说了开机器——干活!" 几乎是车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人们再次都话语不同的议论着,刚才六号机器那在自己看来最热闹的一幕,最后也不只是谁高高大声的一嗓子,都要把整个车间的楼顶给震破一样,那些杂乱无序的议论才宣告结束,接下来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机器轰鸣声,共同占据又塞满了车间的每一个小小角落。在别人看来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真相,这件让人揪心的"花瓶案子"到此为止已经是水落石出,往后再也用不着担心丢东西,只要一心的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就是了,偷东西的人不用想他会得到怎样的一个结果和下场,这是他自己应该得到的——他怨不得别人! 一大多半的人都在这么想! 一大多半的人也都认同的这么想! 唯有那么几个极少数,甚至于不用数就能知道几个的人,他们脸上让人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出于好奇,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六号机器前面的阿傻,那充满疑问的眼神里很是明显的告诉其他人们,在他们自己的心里,都朦朦胧胧给自己画着一个,自己也说不清却又满腹怀疑的小圈圈,这个奇怪的圈圈如果自己不及时的说出来,自己整晚上不光睡不着觉,就是以后想起来可能也会后悔无比,所以想到这儿他们便不自主的挪动自己的脚步,向着阿傻所在的六号机器慢慢走了过去。所有的人都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即便是注意到看见了又能怎样?谁会猜到他们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去阿傻的机器那又要对阿傻想说些什么呢? 人呐就是这样好奇的面前就是问号,可那问号的后面就不一定是哪些好奇了! "咦!我说……小江啊!怎么了?病了?身体不舒服啊?不舒服就请假别硬撑着,会把身子给熬垮了的,啊!" "是啊!我看你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肚子不好受哇?赶快去给领班请假去吧!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成品区的李阿姨和张阿姨她们,紧挨着十八号机器的她们弯着腰正准备干活,冷不丁一抬脸的功夫正好看见蹲在机器一旁,满目伤心偷偷流泪的小江,出于同事之间的关心也更是上了岁数人对晚辈的哪种关心,善良的她们便不自主的先后问了几句,而后两人便先是面面相觑的对看了一眼,接着便把自己那最为不解的目光,一起默默投向了欲哭无声的小江。 "小江!快……你不舒服哇?不舒服就请假回去吧!这儿有我顶着!啊!回去吧!" 是鹰钩男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也不知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的原因呀还是因为别的,总之刚才那几句问话就像是没有一样,声音小小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真的纳闷小江到底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可不管咋地他说完这话还不到半秒钟,伤心至极的小江突然忽的一下从哪张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他抬起头狠狠的对着正要忙着操作机器的鹰钩男也就是自己的搭档,双目喷火的瞪了好久,一句话也不说的瞪了好久! "你……你瞪我干什么?神经病啊!切……不想丢工作就赶快回去,这儿我自己顶着!哼!蠢猪!" 前面的话完全是吃惊意想不到的谩骂,可后边便是极度冷静下来的要挟和深思述略心里攻击。小江必经是本性不坏的孩子,鹰勾男的这些话一出口,尤其是后面那几句只有他自己听清的话,悔恨难当的他站在那里再度犹豫了。老实人的忍耐力都很强,小江也不例外,鹰勾男起初那些对自己的谩骂他并没有往心上去,因为他舍不得这份工作,为了找到这份工作曾经极度的他都差点流落街头,最后还是意外的缘分,他被毕主任在一家饭店门口看见,看见饥饿难当的他正蹲在那门口的台阶上,手里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行李包,满目无助的望着街面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群……是毕主任亲自将自己带来了这个车间,并且还借给自己钱花着,这一切一切就像是录像视频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一回放出来,毫不留情的折磨着他那颗单纯的心。忘恩负义、不是人……那一切一切再难听的词此刻间,用在自己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分,因为自己已经做了那不是人才会做的事。这样的人应该让世人所唾弃,可事实上他真的是那种人吗?那一刻他心里那份刀割般的痛没有一个人知道,想着想着小江又慢慢地低下了头,还能再去怨谁?都是自己的错才无辜的牵扯了别人,想到这儿他便头也不抬的迈腿快步的冲出车间,顺着楼梯口直直的奔着楼下跑去……! "哎呀!小江这是怎么了?刚才早晨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唉……现在这些孩子们呐!凡事就动不动的耍脾气闹性子,真愁人呐!别看了老李干咱的吧!唉!" 是张阿姨的声音,她原本还想再劝说几句小江,可……这下好小江竟然自个儿的跑了,不明旧历的她便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回身子叫着自己的搭档老李姐姐,两个人一块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一边轻声细语小声议论着,一边慢慢的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小江你去哪?" 也就是在小江刚刚冲出车间跑到楼梯口里的那一刻,一下回过神来的鹰钩男他惊恐的赶快扔下自己手中的活,猛地抬起头就地站在那里,扭脸向着楼梯口命令式的断喝着小江的名字,随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他是担心害怕,害怕老实的小江会狗急了跳墙,把自己和他的事情背着自己跑到办公室,当着领导的面全给抖搂出去,到那个时候别说上班上不成弄不好还要加倍的罚款,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他那里来的钱呀?和小江同住一个宿舍,又是同一台机器的搭档,多半的生活费还都是小江给自己出的呢!平时开心高兴的时候便也下意识的想起小江对自己的好,可……可当前这是关乎着自己工作前途的大事呀!以前那些小小的好还管用吗?想到这他便毫不犹豫的他拿自己的那双三角眼,匆忙的环顾了一下车间而后毫不顾忌的追了上去。 "咦!怪?他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好好的呀!" "鹰勾?能有几个孩子能和他在一块共久喽?哼!" "也是!鹰勾确实不咋地!" "小江是个老实孩子啊!就和咱那老毕师傅一样呵呵呵!" "您算是说对了!老毕……哼哼……三杠子也砸不出个屁来!真是老实到了家了!" "哈哈哈……别欺负人家老毕老实啦啊!快干活吧!今儿晚上又得半夜……!" "哈哈哈……!" 那一串爽朗的大笑声就在鹰钩男冲出车间的那一霎那,在整个车间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式的一下便闪了出来。刚才的那些种种猜疑此刻统统没有了,有得只是那些不尽的说笑声和那机器的不断轰鸣声。 "小江!今天这是咋了?额……好像是不舒服,刚才我看见他跑出去的那一会双手还紧紧的捂着肚子,肯定是肚子不舒服。唉!这孩子前两天就给我说他肚子不好老是咕咕叫,我说他是吃坏了东西,可他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哼唉!" 六号机器旁边的毕师傅还没有回到自己的机台上去,亲眼看着从车间跑出去的小江,他嘴里一个劲的又是埋怨又是关心的自我唠叨,看上去就像是个岁数多么大的老太太,是不是个人还真就受不了他这通折腾。 "是!但肯定不是肚子疼,不然他那里来的力气还能跑那么快?并且鹰勾男如果是出于关心,那他在机台上说两句安慰话也就算了,还用的着那么着急的追过去?还用的着那么心神不定惊慌失措的?这其中肯定有事。" 本是想在心里的话,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那两个先后离开车间的情形,就像是过滤器一样的将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得到的结论本是想将其闷在心底,却不成想的说出了口。 "雪!咋地?刚才你说啥?我咋没弄明白你到底说了些啥?" 是毕师傅焦急的声音,原本说完自己想说的那句感慨之后,他就打算转身过去开机器干活,可阿傻那几句磁石一般的话,却又硬生生的将其吸引了回来。毕师傅他人虽不爱说话,耳朵却好使的很,他纳闷的转回身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凑近了阿傻。 "毕师傅君哥的猜测不是没道理……!" 声音也是从十八号的方向传过来的,抬头的同时人早已经到了近前,阿傻双手抱在胸前赶忙又转过了身子,那双俊美的睫子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男孩。 "小江!小江!等等我你去哪?你给我站住。" 已经到了楼下,鹰钩男冲出楼梯口远远地喊着那头也不回的小江,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同事更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干什么?" 小江意外的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没有回头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那三个狠的心都要碎了的字来。 "小江你去哪?去办公室吗?" "你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我的去向是吗?" "不……你别误会小江,你要是回宿舍我送你回去,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 "哼哼……你站在这里等着、看看我到底会往哪里走……!" "这……你……唉!我好心还成了驴肝肺了……真是!" "……哼!" 小江到现在才算是真的彻底看穿了鹰钩男的里里外外,他极其简单的话语里没有别的,只剩下了那些悔恨和愤恨。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他抬起头站在那条通往车间和门口的小路上,拿眼难舍的环顾四周,在最后看完自己工作了一年之久的六车间之后,他即刻的转回身子坚定的迈开脚步,向着宽敞的厂大门口义无反顾的走去,那原本矮小的身影就在那一瞬间,渐渐的越走越远越来越小……! 就在他的身后那精明的鹰钩男,他抬左手轻轻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那副高度近视镜,警犬一样的伸长了脖子使劲的往前看着,看着小江走去的方向死死地站在那里,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了小江的身影,他仍就不肯放心的离开,而是接着站在那里又仔仔细细的看着静静的厂门口,呆瓜一样的又呆了好久好久,最后终于再也不见小江回来的身影,他这才一边摇着头一边若真若假的不断叹着气,自言自语的低着头默默向车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