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2日,我被装在一个粉红色的小铁笼子,从一座城市被带到另一座城市,而后又一路颠簸,被带到这座四面环山的村落里来。这段奇遇,就是从这开始的。 很清楚的记得这是我来到唐家的第二天早晨,不知名的原始的古树上的乌鸦似乎是添增了些新成员,整天兴高采烈成双成对的飞来飞去。我的小主人唐小卒拿着刚从野地里采回来的好像被人抹上一层猪油一般发着绿光的莴苣菜叶给我喂食后,利索的丢掉手中菜杆子,拎起笼子,甩着刚好被两个裤包完全包容的两片小屁股,一颠一簸的行走在洒满败叶的乡村小路上。我不知道她要把我带到哪里,正如当初我不知道她会从那个车辆繁多美女如云的城市把我带到满是牛粪的村庄一样。带着惊恐的眼光,目视着前方,我提心吊胆,很担心一不小心就被这个无知的野丫头一甩一甩的把我甩天上去!正当我万般难受的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好不容易嚼碎了吃进肚子的莴苣菜吐出来的时候,"瞪"的一下,我随着笼子,安全地落在一个陈旧的木门前。"咚咚咚——咚咚咚——",开门的是一个光头但掺杂着白色黑色金色等胡须的小身板老头儿,这种把体毛染得五光十色的行为,我还充当一个市民的宠物的时候,在那些发廊青年或是街头招摇过市的窑姐的身上有见过。这个被唐小卒尊称为"爷爷"的老头,六十多岁了,还把胡子染成这幅鸟模样!声音还洪亮得吓人,我亲眼看见他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把在不远处正围着不知名的碎物舔得津津有味的绿苍蝇惊得"嗡嗡"的在上空乱飞。 唐小卒似乎忘记我的存在一般,自个进屋去了。这个时候我特别希望,遇到过路的好心人,顺手牵羊的把我带走。这野丫头不懂怜香惜玉,她总是在给我喂食的时候故意不关笼子门,在对自由向往的渴望程度与兔子的自我控制能力之间只能画大于符号,我总是经不住诱惑钻出笼子来,并以兔子特有的最快的速度找到藏身之处。但每次还是很轻易的被唐小卒找到。她总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追踪到我的行踪,然后毫不怜惜的一手提起我颈背上的皮毛,一手拍打我的小屁股,粗鲁的把我塞进笼子里!虽然兔毛落了一地,但从根本上说,我还是不得不隐痛的佩服她的智商,我断定着那些小伙伴们不愿意跟她一起玩捉迷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小卒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甘蔗,嘴角沾着一颗饱满的饭粒。在她伸手向笼子的时候,我惊恐的看着她嫩白的小手,全身毛立,两个前腿用力的抓着铁丝,做好跌跌撞撞和被甩出去的可能的准备。但她又把手放了下来,用她洁白的玉米样牙齿咬出一小块甘蔗,递到我的嘴边。我动了动小胡须,动了动小鼻子,动了动无辜的小眼睛,就是没动我的小嘴巴。不知道是因为她看出来我不会吃甘蔗还是因为她想到刚刚才给我喂过食的缘故,就像刚刚丢掉手中的菜杆子那样利索的丢掉手中的甘蔗,拎着笼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小卒这次带我来的这个地方,还没进家门我就闻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味,地上还零散的洒落些被活人用来祭祀死人的纸钱。与刚才的庭院相比,这里显得有些清冷。我的注意力这时候全在向我们迎面走来的女孩子身上。她年纪和唐小卒相仿,头上裹着白布。披散的头发,在白布的反作用下,显得异常乌黑。面色晦暗,眼带青黑,一看就知道这是操劳过度没能休息好的结果。她叫了一声"小卒",便接过装有我的笼子过去。与唐小卒的大嗓门相比,她声音很轻很柔,她把我抱在怀里,走进家门。我贴近她的身体,听她强有力的心跳声。我睁大双眼,用心寻记下每一条可以迅速隐蔽身份的路线和藏点,若是唐小卒故意或是不小心忘记关笼子,我一定抓住机会逃离她的魔掌,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去,在那里生下一窝小兔,快乐的生活。 唐小卒两手抓稳甘蔗的两端,往膝盖一掰,甘蔗在清脆的响声之后断成两半。唐小卒把长的那半递给戴孝女孩。从唐小卒的慷慨程度,我可以看出,在唐小卒的心里,我所在的位置,远远比不上这个女孩来得重要。从唐小卒难得的大方表现,我也可以肯定,她就是昨晚唐小卒的母亲蒙娇口中的"害人精"!唐小卒口中的"英英"——李诗英。 李诗英轻轻把我放在地上,蹲下伸手打开笼子,试图把我抱出来。我是很怕生的,但为了讨好她,我装着一副可爱的乖样。竖起耳朵,温顺的趴着一动不动。唐小卒忽然拉开大嗓门说,不要直接抱它,等会儿兔毛弄得全身都是!这个夸张的比喻手法,运用的非常到位!李诗英听闻迅速的收回手,起身寻来一块毛巾。不!准确的说,是一块抹布。她把我从笼子里抱出来,用抹布包裹着我,就像是妇人给婴儿包裹那样,只露出两只前腿和头部。一股难闻的怪味从鼻尖散开,该死的!我打娘胎出生已经有一个月零十七天了,还没闻过如此难闻的气味。我死命挣扎!你不想让我的毛弄脏你衣服,却用这块比我还脏的毛巾弄脏我的毛,靠!如果我会说话,并且是人能听得懂的那种话,我一定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李诗英见我挣扎得厉害,求助的看向我的主人。看见唐小卒威胁性的目光,我也毫无畏惧的拼命蹬着我的腿,以示我永不妥协的决心。最后,唐小卒妥协地问,英英,有没有菜叶?它兴许饿了。 我想我肯定是被这抹布的气味熏得缺氧,脑袋瓜儿反应缓慢。不然,在李诗英放下我去寻找菜叶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跑?傻傻的呆在原地,错失逃命的良机。我一边狠狠地咬着李诗英拿来的菜叶解气,一边想着我的小主人为何会为了一个外人与自己家人反目成仇。昨天晚上,唐小卒一回来就和蒙娇大吵起来。唐小卒和蒙娇吵架的原因,也不是什么大事。从她们俩断断续续的争执中,我用兔子愚钝的思维也能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归根结底有两个原因:一是李诗英的父亲过世了,唐小卒为了回家看望李诗英不经父母老师同意,私自逃学回家。二呢,是因为唐小卒在前往车站的途中,看见我一身鹅黄毛茸茸的样子,无法抵抗我的纯情诱惑,用她爸爸才给她的生活费帮我赎身,还买了一个笼子,把钱都花光了。 唐小卒自认为本身并没有过错,她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所以面对蒙娇的怒火,她不以为然的说了两句话:"不就是几天课么!""不就是几个钱么!"这两句话对蒙娇而言,却是火上浇油,她愤怒的抡起竹鞭,追打得唐小卒跪地求饶。唐小卒嗓门大,嘴巴也厉害,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在蒙娇的竹鞭子下。 今天早上,唐小卒拒绝使用蒙娇给她准备的早餐,她想以绝食作为武器,来反对蒙娇武力解决问题的根本做法。我是唐小卒的宠物,她被扁的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从道德上说,我陪她绝食都是理所应当的。但在看到肥嫩的菜叶,我的神经中枢就像是中毒的电脑一般,失去了控制。张开我的小嘴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吃得不少。 李诗英和我的小主人关系铁不是因为一起长大,长大了又一起去上学的缘故,而是在唐小卒七岁那年的夏天,她随妈妈来河边洗衣服时,无意间有两个发现,她在河岸的草堆里发现五个大鸭蛋的同时也发现李诗英一直在看她。唐小卒以为李诗英比她先发现这些大鸭蛋的存在,出于某种愧疚心里及其爸妈的长年道德教诲,唐小卒把五个鸭蛋分成两组,然后把数目为三的那组大方的送给李诗英。从那以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李诗英都带到学校分给唐小卒吃,俩人的关系取得突飞猛进的进展。 其实,那天李诗英并不知道那里藏有大鸭蛋。她一直看着唐小卒是因为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带着蕾丝花边的连衣裙,"那天的你好美,就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公主一样!" 李诗英的老爸李一刀是个骟匠。这是份羡煞旁人的工作,在村里人看来。因为这份工作天天都有钱赚,有肉吃。李一刀的手艺,那是没得话说了。下手准,刀口小,流血少,恢复快,且保干净。他从事骟工二十多年了,还没听说过从他手底下经过的畜生,可以生出崽儿来的。正因为如此,李一刀在村里的威望不亚于村长。曾经,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想拜他为师。但是,李一刀说什么也不肯教。来的人话说多了,他就用一袋卵子把人给打发掉。都说"送人千金,不如传人一技"但李一刀宁愿送人千千万万个猪卵子也不愿意把这手艺传给他人。 一开始,很多人确实是因为想要学习手艺前来拜访的,但后来事情似乎失去了它真实的本意。越来越多的人是为了尝卵子鲜才登门拜访的。这东西唐小卒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误食过一次。事情是这样子的,泉河村没有学校,小卒上学要上学就得到木街镇上的木街小学去。唐小卒上三年级那会儿,学校还没建有住宿楼,每天都自带午饭去上学。唐小卒和李诗英两人关系虽好,但李诗英从不和唐小卒一起用午餐,每次放学李诗英都带着饭盒到校园的树下吃,吃完才回来。唐小卒问她中午吃的什么,她一笑了之。 2000年3月,也就是三年前的初春。唐小卒趁班主任找李诗英去办公室,偷偷地打开李诗英的饭盒,发现饭盒里竟装有半盒"鲜肉"!这个发现,比历史老师说人类都是从猿猴演变过来的还让唐小卒感到难受。唐小卒心里酸溜溜的,感觉特别委屈,饭盒都没给李诗英盖上。李诗英回到教室,屁股还没坐稳,唐小卒就指着李诗英的鼻子说,以后,这是我的位置,收拾东西滚后面坐去!李诗英想问为什么,但她看见那开着的盒饭,一下子明白唐小卒气打何处来。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她慌乱地盖上饭盒,说,我放学再和你解释,好么?唐小卒想说,没什么好解释的,五个鸭蛋我都舍得送你三个,你吃肉还躲着我!但话还没说出口,上课铃声就响了。 放学之后,李诗英把唐小卒拽到她平时用餐的树底下,一句话没说就夹一块肉放进唐小卒的饭盒里,说,你吃吃看。唐小卒赌气归赌气,此刻却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二话不说,夹着肉块往嘴里放。这肉看着鲜嫩,却怎么也嚼不动,滑溜溜随着唐小卒的嚼咀左右滚动。等唐小卒囫囵吞下,李诗英才问,怎么样?好吃么?唐小卒说,还可以,不过,这都是什么肉啊?怎么嚼都嚼不动!李诗英说,这不是肉啊。啊?唐小卒还没反应过来,李诗英又说,这是猪卵子,晓得不?唐小卒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李诗英从来不和自己一起用餐,她为自己误解李诗英而脸红,李诗英以为唐小卒在害羞,咧开嘴巴笑着说,看你吃得挺香啊,还不好意思呢! 唐小卒不否认,在还不知道这看着诱人的小东西是猪卵子的时候,它味道确实挺不错。可听了李诗英的话后,唐小卒觉得,有股怪味一直在鼻孔萦绕着,那似乎是用过少香料加工也无法去掉的骚腥味!强烈的恶心感直涌心头,就像是怀孕的女人的妊娠表现那样明显,忍不住干呕起来。唐小卒劝李诗英,叫她以后别吃这恶心人的东西了,尤其是不能带到学校这种神圣的地方来吃,会玷污学校的纯洁。但李诗英却说,这东西可是精华,我爸说它营养可高着呢! 这件事,好像是毁掉唐小卒的声誉或是前程那般,让唐小卒记恨好些年。更让唐小卒无法忍受的是,她竟然脑残得和一个天天吃猪卵子的人"称兄道弟",并且在李诗英很不光明的骗她吃完猪卵子,让她彻彻底底与她同流合污后,她还是无法用画桌绝交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她和李诗英的友谊之树常青,还指日可待它能开花结果。 其实,李一刀不经动物本身的同意,把那个能让之快活和繁殖衍生的东西切下来,这分明是一种很卑鄙无耻的做法,但他无私的奉献给他人食用,又深受许多村民们的爱戴。 李一刀嗜酒如命,没生意的时候,一碟花生米配上一坛土酒,可以耗上一整天。他似乎对这一切很满意,没丰富自己精神家园的打算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给李家添个儿子,这样他就真的可以没什么追求了。 佛说凡是有因必有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辈子专门干那事,上天也让他丧失生育能力。李诗英现在十五岁了,还没个弟弟,妹妹也不曾有。为这事,李一刀曾找过全河村最有法力的巫师,帮请女娲神保佑,纸币、酒肉样样没少拿。送走巫师后,李一刀在房事方面比以前还卖力,但他老婆的肚子还是不争气,李一刀塞了多少子弹进去,她肚子还是像生活在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年代一样,干瘪得前腹贴着后背。李一刀的老婆觉得,这不是神鬼在作怪,她怀疑是因为李一刀长年饮酒,落下病根子,让他去看看郎中。 上个周五,李一刀暂时不管什么国家大事,也不管谁家的猪仔牛仔需要他这个骟匠。他换上一套干净的迷彩服,穿上新买的解放鞋,梳了个偏分头,还特意抹了点醇香的茶油,可谓油光可鉴!他拎着事先准备的一大袋猪卵子去找小卒子的大伯唐廷山去了。 李一刀来到唐家老院的时候,唐小卒的大伯唐廷山正在给那盆春兰施肥。唐廷山先是很诧异李一刀的打扮,接着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他双手合并,戳了戳手上的泥巴,扬起眉毛说,不错,这身装有点人样! 李一刀什么人都不怕,凭着他的手艺,村长都得让他三分。但面对唐廷山,他不得不放低身价,虽然同为救死扶伤之人士,但他只不过是个兽医而已。李一刀放软语气说,哥,看你说的,难道我平时是鬼样么? 唐廷山笑而不语,心里却说,你平时都是卵样的。 李一刀等唐廷山把手洗干净才随他进屋。唐廷山的二配妻子周氏看见家里来了客人,很是热情的,招呼李一刀坐下,转身沏茶。 李一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唐廷山,唐廷山说,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说完还指了指周氏。李一刀也不勉强,说,那改天你要是想尝鲜,告诉我一声,我让小英给你送过来。唐廷山没接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干嘛来了?莫不是卵子吃多了,那里出问题了? 李一刀赔笑两声说,哥,还真被你说中了。你看我快有四十了,还没给李家生个小雄崽儿来,这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啊! 唐廷山看了看李叔拿茶杯都微微抽搐的双手,说,你把酒戒了再来找我。 这事果然如同李一刀的老婆说的那样,问题的根源与鬼神无关,都是过度酒造成的。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李一刀的;老婆问他,没有什么问题么?李叔说,没有。李一刀的老婆又问,没骗人?李一刀不耐烦地说,你这婆娘,这事我能骗你么?要是有病会不给我拿药!李一刀的老婆听了说,我不信,你没病,我也没病,怎么就怀不上呢!改天我自个去问问唐廷山去。李一刀也懒得和她解释,胡乱的脱下裤子就狠干起来。闭嘴不谈唐廷山要他戒酒之事。 事后,李一刀在床上,无声的叹息。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呢,这么多年,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这辈子不赌博不抽烟,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让他戒酒,那和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李一刀听取唐廷山的话,那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属于他的忌日的日子不会这么快就来临。从唐廷山家回来的第三个日子,也就是上个街天上个周日,李一刀进城去买所需要的兽药,在城里遇见故人,贪杯了。在回来的路上,从好汉坡上摔了下来。家里人以为他在城里过夜,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噩耗。听几个去抬尸的村民说,摔得特别严重,头都摔烂了,满脸的血,嘴唇发黑,面色青白,像是中了剧毒般。 在那个鼻尖总是萦绕着抹布的酸臭味的下午,我一只刚满月不久的小黄兔,吃掉李诗英家一篮子的青白菜叶。那个下午,我贪婪地吸取鲜嫩的菜叶充沛的营养,还在李诗英家里在那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拉满淡黄色的尿液和如同奶茶中的纯黑色珍珠般的兔屎。吃饱喝足后,我舔着身上细细的柔柔的兔毛,一字不落的偷听了她们全部的谈话内容。 我很讶异,当我用我拳头般大的小脑袋,把唐小卒和李诗英的整个谈话,编织成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故事场景时,我竟然感动得流下泪来...... 个市民的宠物的时候,在那些发廊青年或是街头招摇过市的窑姐的身上有见过。这个被唐小卒尊称为"爷爷"的老头,六十多岁了,还把胡子染成这幅鸟模样!声音还洪亮得吓人,我亲眼看见他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把在不远处正围着不知名的碎物舔得津津有味的绿苍蝇惊得"嗡嗡"的在上空乱飞。 唐小卒似乎忘记我的存在一般,自个进屋去了。这个时候我特别希望,遇到过路的好心人,顺手牵羊的把我带走。这野丫头不懂怜香惜玉,她总是在给我喂食的时候故意不关笼子门,在对自由向往的渴望程度与兔子的自我控制能力之间只能画大于符号,我总是经不住诱惑钻出笼子来,并以兔子特有的最快的速度找到藏身之处。但每次还是很轻易的被唐小卒找到。她总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追踪到我的行踪,然后毫不怜惜的一手提起我颈背上的皮毛,一手拍打我的小屁股,粗鲁的把我塞进笼子里!虽然兔毛落了一地,但从根本上说,我还是不得不隐痛的佩服她的智商,我断定着那些小伙伴们不愿意跟她一起玩捉迷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小卒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甘蔗,嘴角沾着一颗饱满的饭粒。在她伸手向笼子的时候,我惊恐的看着她嫩白的小手,全身毛立,两个前腿用力的抓着铁丝,做好跌跌撞撞和被甩出去的可能的准备。但她又把手放了下来,用她洁白的玉米样牙齿咬出一小块甘蔗,递到我的嘴边。我动了动小胡须,动了动小鼻子,动了动无辜的小眼睛,就是没动我的小嘴巴。不知道是因为她看出来我不会吃甘蔗还是因为她想到刚刚才给我喂过食的缘故,就像刚刚丢掉手中的菜杆子那样利索的丢掉手中的甘蔗,拎着笼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同样是带着惊恐的眼光目视着前方,身体同样是随着唐小卒的摆动而摆动,不同的是,这次,我还忍受着强烈的委屈和恶心感,听着唐小卒上下牙床相互摩擦,拼命从甘蔗中吸取糖汁的声音。 唐小卒这次带我来的这个地方,还没进家门我就闻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味,地上还零散的洒落些被活人用来祭祀死人的纸钱。与刚才的庭院相比,这里显得有些清冷。我的注意力这时候全在向我们迎面走来的女孩子身上。她年纪和唐小卒相仿,头上裹着白布。披散的头发,在白布的反作用下,显得异常乌黑。面色晦暗,眼带青黑,一看就知道这是操劳过度没能休息好的结果。她叫了一声"小卒",便接过装有我的笼子过去。与唐小卒的大嗓门相比,她声音很轻很柔,她把我抱在怀里,走进家门。我贴近她的身体,听她强有力的心跳声。我睁大我黑珍珠般的双眼,用心寻记下每一条可以迅速隐蔽身份的路线和藏点,若是唐小卒故意或是不小心忘记关笼子,我一定抓住机会逃离她的魔掌,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去,在那里生下一窝小兔,快乐的生活。 唐小卒两手抓稳甘蔗的两端,往膝盖一掰,甘蔗在清脆的响声之后断成两半。唐小卒把长的那半递给这个头戴白布的女孩。从唐小卒的慷慨程度,我可以看出,在唐小卒的心里,我所在的位置,远远比不上这个女孩来得重要,因为就在刚才她用牙咬给我的甘蔗分量还不及给这个女孩的九十九分之一。从唐小卒难得的表现大方,我也可以肯定,她就是昨晚唐小卒的母亲蒙娇口中的"害人精"!唐小卒口中的"英英"——李诗英。 李诗英轻轻把我放在地上,蹲下伸手打开笼子,试图把我抱出来。我是很怕生的,但为了讨好她,我装着一副可爱的乖样。竖起耳朵,温顺的趴着一动不动。唐小卒忽然拉开大嗓门说,不要直接抱它,等会儿兔毛弄得全身都是!这个夸张的比喻手法,运用的非常到位和给力!李诗英听闻迅速的收回手,起身寻来一块毛巾。不!准确的说,是一块抹布。她把我从笼子里抱出来,用抹布包裹着我,就像是妇人给婴儿包裹那样,只露出两只前腿和头部。一股难闻的怪味从鼻尖散开,该死的!我打娘胎出生已经有一个月零十七天了,还没闻过如此难闻的气味。我死命挣扎!你不想让我的毛弄脏你衣服,却用这块比我还脏的毛巾弄脏我的毛,靠!如果我会说话,并且是人能听得懂的那种话,我一定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李诗英见我挣扎得厉害,求助的看向我的主人。看见唐小卒威胁性的目光,我也毫无畏惧的拼命蹬着我的腿,以示我永不妥协的决心。最后,唐小卒妥协地问,英英,有没有菜叶?它兴许饿了。 我想我肯定是被这抹布的气味熏得缺氧,脑袋瓜儿反应缓慢。不然,在李诗英放下我去寻找菜叶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跑?傻傻的呆在原地,错失逃命的良机。我一边狠狠地咬着李诗英拿来的菜叶解气,一边想着我的小主人为何会为了一个外人与自己家人反目成仇。昨天晚上,唐小卒一回来就和蒙娇大吵起来。唐小卒和蒙娇吵架的原因,也不是什么大事。从她们俩断断续续的争执中,我用兔子愚钝的思维也能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归根结底有两个原因:一是李诗英的父亲过世了,唐小卒为了回家看望李诗英不经父母老师同意,私自逃学回家。二呢,是因为唐小卒在前往车站的途中,看见我一身鹅黄毛茸茸的样子,无法抵抗我的纯情诱惑,用她爸爸才给她的生活费帮我赎身,还买了一个笼子。其实,这个笼子显得很多余,从我和蒙娇的角度看,都是浪费钱财的行为。 唐小卒自认为本身并没有过错,她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所以面对蒙娇的怒火,她不以为然的说了两句话:"不就是几天课么!""不就是几个钱么!"这两句话对蒙娇而言,却是火上浇油,她愤怒的抡起竹鞭,追打得唐小卒跪地求饶。唐小卒嗓门大,嘴巴也厉害,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在蒙娇的竹鞭子下。 今天早上,唐小卒拒绝使用蒙娇给她准备的早餐,她想以绝食作为武器,来反对蒙娇武力解决问题的根本做法。我是唐小卒的宠物,她被扁的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从道德上说,我陪她绝食都是理所应当的。但在看到肥嫩的菜叶,大脑神经中枢的控制就像是中毒的电脑一般,失去了作用。张开我的小嘴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吃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