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村小工作似鸡肋 相见恨晚遇知音 春花就苦在闷彷徨之时,朱志同把她安排在花园村小学做代课教师。 花园村小学坐落在村部的西首,有20间房子,围在四边,院内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学校门口有一个简易篮球场。只是房子大多是土墙,桌子也是泥台子上摆一块木板。有的老百姓戏称学校是"泥房子,泥台子,里面坐着泥孩子;土学校,土教师,教的都是土学生。" 花园村小学有12名教师,其中4名是科班出身的公办教师,其余都是民办代课老师。春花和其他民办老师因家住本地,大多是早出晚归,学校只有几名公办老师既是住校也是护校。 这里的春天,是花的海洋,金黄色的油菜花漫山遍野,令你心旷神怡;这里的冬天,是乌鸦的领地,一声接着一声呱呱叫声,让你觉得格外凄凉;这里的夏秋,是绿色的王国,人们会有丰收在望的喜悦。学校虽破,一年四季都是孩子们的天堂。 尽管条件简陋,春花却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她从板书到教案,都认真向老教师学习。由于基础好,加上谦虚好学,很快就熟悉了教学工作,并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在工作之余,她还积极参加镇里的一些文艺活动。 寒假的一天,她到镇里买东西,在商场里遇到了高中同学朱晓明。朱晓明继承了他爷爷的性格,为人热心、豪放,在学校时朋友很多,是个活跃分子。两人虽然是校友,但接触不多,春花不想主动打招呼,谁知朱晓明早已看到了春花,他对春花这样的名人,印象深刻,羡慕不已。见到春花连忙上前打招呼,一定要留她在镇里吃饭。春花一看,几年不见,晓明个子长高了,比以前壮实多了,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满脸微笑,一副自信的神态。尤其是他那一身军装显得格外朝气蓬勃。晓明的热情邀请,春花不好推辞。只好和晓明来到镇上一家较好的饭店,晓明又邀请了一些同学校友,满满一桌,热热闹闹。朱晓明点了很多好菜。吃饭时,春花知道晓明参军入伍后,积极肯干,第二年就入了党,现在已经考入了军校,因爷爷身体不太好,请假回家探亲,明天就要回部队。晓明也了解春花的一些情况,认为春花年轻又有才华,还可以再考大学,并鼓励春花不要气馁。酒喝足了,晓明问大家吃什么饭,春花和同学都想吃油炸馒头,可是他却眉头皱起,欲言又止。春风说:"怎么啦,油炸馒头不是很好的吗。"晓明说:"在部队吃够了,见到油炸馒头就反胃。""那我们就吃面条吧,这寓意常来常往也很好啊。"善解人意的春花,甜蜜地说。吃完饭,分手时晓明特地把自己的通讯地址给了春花。 晚上朱晓明满面春光眯着小眼向父亲提到了春花,并流露出对春花的好感,朱志同也认为春花不错,很支持晓明的想法。只是认为两个孩子都还年轻,先放一放,以后再说。 春花自从和晓明见面以后,经常和晓明通信,两人慢慢地建立了感情,晓明有意,春花有心,只是都还没有直接挑明…… 完饭吃,春花和晓明双目相对,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分手告别。 春花离开镇中心气派的大饭店,向街道西面走去,她要抓紧时间回家,没有什么运输工具,只好步行。刚走二百多步,看到街西路旁一家不大的饭店,十分简陋,招牌却很大:西方酒店。门前嘈杂,人喊驴叫,很热闹。走近一看,原来是小学附近小刘庄刘二赶着驴车,很多同乡的百姓坐在破旧不堪的驴车上,大声说话呢。 春花总是喜欢那些高头大马,鬃毛飘洒,皮毛光亮,身强体壮,迈着匀称的步子,不慌不忙拉着满载货物的大车,似乎拉着车倒比不拉车还要轻松。 可是眼前刘二的毛驴,是一匹庄稼人养的,又瘦又小推磨驴。大概是推磨时间长了,屁股上的毛都磨光了。这样的身架和身后庞大的车极不配套,春花便怜悯起来,它拉得动吗? 刘二有三十大几了,至今还没有成家。整天游手好闲,有时拉个驴车给人帮忙,苦个小钱。他爱吃不爱穿,今朝有酒今朝醉。头戴一个耷拉帽檐退了色的破帽子,黑棉袄铁亮,纽扣掉光了。没有办法,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根黄皮带做了腰带,算是把棉袄给收拢了起来。大概是和乡亲们在小酒店刚喝完酒,满面红的像紫猪肝,嘴里吊了根香烟,浑身散发着烟味、酒味和汗气味,一看就知道今天又醉了。 刘二看到春花来了,眼睛一亮,连忙猛吸两口香烟之后,高声叫道:"春花老师,是不是回家?快上车。" 从饭店里又走出几个庄稼汉,吵吵嚷嚷。"坐上去,回家的都上车。"一个脸红的像胡萝卜人高叫着。 "等等我,我也回家。"一位老太婆从春花的身后一边跑,一边喊叫着。 "她三婶,今天人多,没有位子了,你呀,干脆就在镇里住一夜吧。也会会老相好的。"刘二斜着眼,根本不打算带她走。 "你这个该死的和尚,你也开我的玩笑,我比你妈还大一岁呢。"三婶骂了起来。 "这驴子也能拉这么多人?" "刘二,你疯了吧,小驴也能拉大车,怕是走不到半路就趴窝了吧。"不知谁叫唤着。 "坐上吧,没有事,我包你安全到家。大家挤一挤,给春花让个位子。"刘二心里惦记的是春花。 "三婶不上,我也不上了。三婶我们一起走吧。"春花见三婶不能坐车,不忍心把她丢了。再想,不就是三婶老了,如果我老了,他们也会这样对待我吧。于是她决定和三婶步行。 "那大家再挤一挤,让出两个位子给她们。"刘二极不情愿,但又毫无方法,"大家坐好了吗,要开车了,这驴子虽小,可拉起车会像飞一样快。" "吹什么牛口,能拉动车就不错了。"三婶关心地说。 大概是车上的人太多了,还是毛驴的体力太弱,还是车子刚刚起步,毛驴接连迈了几步都滑了回来,车子只是摇摇晃晃几下,始终没有前进一步。车上人哈哈大笑,特别是那几位醉酒的家伙,更是嘲笑起刘二来。"刘二,你这也是车,不如当破烂买了算了。这驴还不如杀了,做下酒的菜"。 刘二被几位酒鬼一嚷嚷,回头看看春花更加觉得难为情,本来脸就很红了,这一下不仅更红了,而且脸也胀的鼓鼓的。他扬起了鞭子,狠狠地抽打驴的屁股。大概是驴被打痛了,挣扎着,终于把驴车拉动了。 "看看,这驴是在偷懒,抽它……"大家说说笑笑。 驴车尽管走了,可是它根本不能飞跑,就连迈着小小的步子,都显得十分吃力,那驴脖子挣的长长的,低着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可是没有走出三百米,车轮陷阱到一低洼处,车子再也不能走了。 "打它!" "抽它" "照头打,看它还偷懒不。" 刘二劈头盖脸向毛驴抽打着,可是任毛驴怎么用力,车子丝毫不动,只是驴的喘气声一声比一声大了。 几个醉汉,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路边,折了几根树条,一边抽打一边狂叫:"你的鞭子没有***用,还是树条得力。看你还偷懒,看你还偷懒!" 可是是驴子被打急了,又用劲拉了几下,车轮就是不动。它声嘶力竭地高叫了几声,再也不动了。反正我拉不动了,任你打吧。 春花看到一群酒鬼这样对待毛驴,心里很难过,焦急地说:"我们大家都下车,把车子推出洼坑就好了。" "还是春花说得对,刘二你眼瞎了,是你没有赶好车,选好路,还怪毛驴没有本事。你不要老是回头,后面有什么好看的?"三婶也心疼毛驴起来。 车子在大家的推动下,走出了泥坑。大家重新上车了,可是没有走多远,心不在焉的刘二又把车赶到了一个泥坑里。这下车次再也走不动了。 在刘二越是需要表现的时候,这毛驴就越是不给他争气。看来这家伙今天是有意要出我的洋相,是要我在美女面前丢人呢。想到这里,怒不可遏的刘二,扬起树条雨点般抽打起毛驴来,可是毛驴哪里能拉的动,只有任刘二抽打。打了一会,刘二看毛驴没有任何反映,竟不解恨,从车里抽出一根铁棍,毫不留情地朝毛驴的脸上打去,没有几下,毛驴血流满脸,不一会儿,倒了下去。 "该死的刘二,你把毛驴打死了吧。" "毛驴是我的,怎么打都行,我今天就是要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春花看到毛驴躺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鲜血从它的额头不停流淌着。她用手不停地抚摸着毛驴的脸,怜悯地拿出手帕擦着毛驴眼睛上的鲜血。不一会毛驴伸着脑袋,痛苦地长长呼了一口气,慢慢地断了气。毛驴虽然死了,可是它的眼睛没有闭上,却睁得很大很大,那眼光表现出痛苦、悲伤、无奈和祈求,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会生起怜悯之心。 毛驴死了,车上的人这才清醒,酒鬼门这才知道坐不成车了,大家一哄而散。 那天下午,春花是和三婶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了学校。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春花难以入睡,脑海便浮出坐毛驴车的那一幕;便浮起供销社那些穿戴时髦的女营业员,一边站柜台,一边和顾客打情骂俏的身影;便浮起镇里医院护士门,一身白衣,满脸慈祥,纤手拿着注射器,救死扶伤的情景;便想起镇政府的那些趾高气昂的干部们,特别是镇里妇女主任洪亮的说话声,真有指点江山的气概,这些都令她羡慕不已,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她们的一员? 一想起坐毛驴车的情景,那些男人的眼神更让她不寒而栗,一双双眼睛散发出像狼一样的绿光,酒后不仅散发绿光,而且还喷射***,是乎要把女人吞了。走,我必须离开狼窝,必须离开这危险的境地! 一年的代课生涯,春花虽然勤奋好学,认真刻苦,毕竟舞台太小,接触的人太少,不能充分展示才华。春花渐渐失去了热情,想再重新复习考大学,又谈何容易,继续干又没有兴趣,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也就在这时,学校的同事李刚是村长的儿子,也看中了容貌如天仙,才华出众的春花,多次向春花表白,只因春花没有理睬,竟然纠缠起来。李刚长得塌鼻子小眼,头发枯黄,皮肤黝黑,个子只有163厘米,比春花矮7厘米,既无才华又不勤奋,平时松松垮垮,疲疲遢遢,春花哪能看上他。一天他在办公室的黑板上写了一首打油诗:"春天来了百花开,唯有桃花色最红。桃花哪有校花红,我爱春天更爱花。"春花看了满脸红晕,其他同事哈哈大笑。还是校长看到及时擦了,大家这才停住了笑。这件事不仅让春花尴尬万分,而且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村小的决心。可是,茫茫大千世界,哪里是我的归宿?条条罗马大道,哪里是我的出路?春花陷入了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