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岁月下部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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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样或明或暗一步步往前悄悄继续着。
随着那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原本那炙热的天气也开始慢慢的转凉，尤其是在早晚两头，那迎面而来的风都弱弱的带着些冷的意思了，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老辈传下来的话真的一点也不假，每当又一场秋雨过后，那隐隐的凄冷便又悄悄的增加了几分，致使的那本来已经快要走到头的秋显得越加凄凉。
老高从坡崖回家之后的那个晚上，也就是半夜时分吧，老天又悄悄的下起了雨，细细的长长的乍看上去与那春雨一般摸样，只不过与那春雨相比它却是错过了季节。
小雨飘飘悠悠足足下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老天却是很给面子，竟然让人意外的放晴了，就在那天地交接的最远处，几道箭一样的光撕破那一层层厚厚的云，从哪仅有的几条缝隙里挣扎地挤了出来，紧紧地贴着地面从那遥远的东方斜斜的照射过来，路边那杨树上的叶子还是那么绿绿的，虽然还不到它纷纷飘零的时候，但有的也已经开始微微变黄了，只等那不久的几天之后，那偶然飘来的风俏俏一吹，渐已枯黄的它便应声飘落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还不是。现在的它正浑身上下的挂满了因那整夜的小雨，不着边际的敲打而形成的小小露珠，那一颗颗看上去很是透明的露珠，被那恰好袭来的一阵风悄悄一吹，扑啦啦几声零零碎碎地响动之后，那些湿露露能把人心袭透的凄冷便不胫而走，只弄得整个小村子的上空慢慢的到处都是，远远的看上去显得好不萧条。
为了不耽误大事，老高早早的吃完了饭，便轻装骑上那辆三轮车，急匆匆的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顺着村里那坑洼不平当老土路，很是吃力地走出了村子来到村东头的那条公路上，在稍微的喘了几口粗气之后，他便又再次慢慢的骑上车子，双脚一使劲便连人带车径直的朝着王楼村而去。
＂小君上班又走了，你要是觉着不对劲还是上医院里去看看吧！检查检查俺也好放心啊，这一连都好几天了你吃点东西就又都吐出来，你根本就吃不饱……！＂
阿傻早早的上班走了，他的母亲坐在饭桌前，又看见自个儿的老头子把刚才刚刚吃下的东西，整个的都吐出来了，善良的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可又不知道自个儿该咋办才好，于是她便双眼模糊的劝着自个儿的老头子，希望他赶紧的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是咋了。
＂看啥？肯定是前一阵子忙着收秋收的上火了，过上几天就没事了，你不用那么着急害怕的，没啥事——啊！再说了，眼下就要快过年了，咱还得攒点钱给孩子们准备结婚用，那有那么些闲钱去看病啊？咱又不是人家那些有钱人，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撅着个屁股一个劲的往那医院里跑，弄得本来没啥大病可到了医院里愣是的住院，那不得花钱吗？我这就是干活累的，没啥大事过上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给孩子们说，省的让他们都分心，啊！上火——我多吃点咸菜而后再多喝点水就没事了，这是小病死不了！啊！＂
老头子一辈子倔脾气，自个儿当老婆子的是最了解的，听完老头子这一段话之后，阿傻的母亲坐在那里满脸无奈的摇头叹着气，微微的背身扭过脸，慢慢抬起的右手悄悄擦拭着，昏花的眼神里那因心疼而偷偷流出的泪水。
还能说什么？
泪水是咸的它由不得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每当它悄然而来的时候，人心底原本的那些善良便越加显得孤独、无助。
……
那段即便是真真假假的婚姻啊，你快点到来吧！有些人他真的已经不能再等了，因为……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等下去了……
＂连刚兄弟，在家没？呵呵！＂
连人带车刚刚来到阿傻的三叔家的院子里，人还没进屋呢老高便一边低着头的迈步往屋里走，一边打破往日那种死死的沉默似的张口喊着自己心中的那个连刚兄弟，看得出他这次显得好开心好舒心。
＂在！在！在！呵呵！老高哥快屋里坐屋里坐呵呵呵！＂
一听是张虎村的老高在喊自己，阿傻的三叔赶紧从屋里笑脸满面的快步迎了出来。
＂我算准了你今天肯定会来，这不——我刚刚在屋里沏好了茶就等着你呢！呵呵呵！快——快屋里请！呵呵呵！＂
笑呵呵的话语里无一不赤裸裸的表露着他那满心的圆滑和聪明。
＂呵呵呵！那可好……这回我可得好好的解解渴了！呵呵呵！＂
自知给人办的事情即将成功的接近尾声，上了岁数的老高苍老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他自己真正应该得到的那份笑和高兴。
＂咦……看你这话说的？老高哥！要是没有他们两人这事，到了我家门上就不进来喝口水了？没有他这事咱还不照样是好爷们？哈哈哈！快进屋！呵呵呵！＂
＂好！好！好！呵呵呵！＂
说这些场面话阿傻的三叔不比自个儿的二哥差，他一边笑呵呵的往里让着老高，一边嘴角边不住的说着那些真心感激的话，只弄得老高笑呵呵的张着嘴，只有笑的份再也很难插上半句嘴。
＂咱老兄弟俩就不说那些客套了，直接捞干的——昨晚上我去坡崖了，那头娘俩的态度很好很明朗，让你这头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到时候人家就只等你这头那看好的日子，人家好跟自个儿的闺女商量商量究竟是定在那一天最好，而后再通过我把那准日子给你这头，到时候他（她）们两个把洞房一进，一切就都大功告成了，就这些再也没有了呵呵！痛快不？当时我去的时候在那道上满脑子乱哄哄的想了那么多，还真就是没想到她们娘俩会这么痛快，我觉着这是好事啊！所以我就再也没往深处了去问，就这么地的走了，等了一晚上这才赶快的过来说给你，你和你二哥商量商量赶快借这个机会，她娘两这么痛快的好机会，把那结婚证给孩子们该领就赶快的领了吧！领了结婚证孩子们也就是合法夫妻了，她那头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就说不出口了，你说不是？三兄弟！到时候转过年来秋后以后你这头再把婚姻仪式一举行，这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呵呵！＂
就在那份高兴的劲头上，老高进屋后那屁股还没等坐到那沙发上呢，那一连串机关枪似的话便咣咣咣的随着他那一边欠身准备坐下去的身子，一边迫不及待的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看上去他那满心的成就感就甭提多好了。
＂是啊？好哇！咱就等着这一天呢！呵呵呵！这都得感谢你呀老高哥！要是没有你给孩子们牵这根线搭这个桥，孩子他自个儿就是做梦能有今天吗？是吧！快着……我先给你倒上呵呵呵！＂
＂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给孩子们牵的线不假，可最主要的还是人家两人有那个缘分，要是没那个缘分就是我给人家牵了这根线又能咋样？他们结了婚我也就交了账，往后的日子只要他们小两口能过的开开心心的比啥都强，你说不是？三兄弟！你可千万别说这个谢字，要是说它咱显着就远了，是不？呵呵呵！＂
＂好！老高哥！我就记住你这句话了呵呵呵！我不说，让孩子们亲自去说，他们到时候必须得说，呵呵呵！来！咱喝水！我给你倒上——哎呀！总算是能喘口气了，等会啊我去一趟俺二哥那边，到时候我好把彩礼钱一块亲自给你送过去，再由您亲自转交给人家那头亲家，至于日子吗？我问一下二哥……还是他自个儿来定，一旦定下来了我立马就去说给你，并且到时候连钱一块给你捎过去，好吧！尽快的把他们两给聚到一块吧！也好省了咱当老人的这心里没黑夜没白天的老是那么挂挂着是不？呵呵呵！＂
＂对！你这话我赞成——连刚兄弟！趁热打铁，啥叫趁热打铁呀？现在这就是个热乎时候，这个时候你再不打那等它过了就啥也都凉了，好了！就这么定住吧！到时候我就等你的信好吧？不早了，我也得该回去了，孩子她爹去无棣那边赶集去了，两口子一块去的，就把他自个儿锁在家里了，我得赶快回去看看啊！不然的话他不在屋里哭吗？走了啊！呵呵！＂
＂这事呢……你说说……也没喝几口水呀！就这么着急的要回去，你说……光为着他两个人两头跑了，把小孙子都给一个人的扔在家里，你说说……是这个样的话我就不留你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孩子太小，他自个儿在家里别说是你，我都不放心……！＂
＂我把他给锁在屋里了，屋里有电视机他自个儿在那看电视呢！看着电视他不闹，没啥事！呵呵！走了啊！＂
＂可……我这心里……唉！＂
从开始那开心的几句对白之后，末了老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一下阿傻的三叔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看看老高那瘦小又苍老的身子和他那脸上依旧慈祥善良的笑容，阿傻的三叔一时间真的语塞了，怎么也找不出任何一个合适的字眼来，来表达自个儿的心情了，那断断续续不成句的话里，不难看出他是在埋怨自己刚才的毫不知情，又像是在因此而满心的不好意思和过意不去，所以随着他那一声声自责的叹气，老高满脸笑呵呵的迈步走出屋子，来到院子推起自己的那辆三轮车出门上了公路慢悠悠地走了。
站在路边上目送着老高渐渐走远了，阿傻的三叔没有着急的回屋，他在哪里对着老高已经走远的那个方向，静静地拧着眉头待了好久。
……
＂你回屋给城里的小三打个电话，叫他今晚上务必回来一趟，我去一趟二哥那边。＂
＂哦……！＂
从后院回来的老婆子刚刚来到院大门口，还没等进院，听老头子这一句连头也没回的话，她一愣神的那么哦了一声，便再也没敢问什么似的，迈步便朝着屋里走去。
细心的她看着自个儿的老头子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显出了很是紧张着急的样子，所以她没敢深问便直接的就那么听从照做去了。
对老婆子交代玩那些话之后，阿傻的三叔像是最后终于做好了打算，他迈步离开自家的院大门门口，横穿公路径直的朝着自己的二哥家里走去……
……
＂连刚有啥事吗？＂
一路上阿傻的三叔低着头在心理暗暗地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他闷着头迈步刚刚踏进二哥家里的屋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在外屋里忙着收拾饭桌子的二哥，还没等自己张口说话，心细的二哥便最先的开了口。
＂呃！二哥……你刚吃完饭？刚才老高来了，在我那边坐了一会之后这刚刚走了，他给我说人家坡崖那边已经都忙完了，就等着咱这头的信了，让咱该咋准备就咋准备，过来的时候我让他婶子给小三挂了个电话，估计今晚上小三要是没啥着急的事的话，下午时候他就能赶回来了，我这先过来给你说一声。＂
也许是对于侄子的这门亲事太关心了，阿傻的三叔他本心不想说那么多，因为他知道关于坡崖和自己的小侄子这门亲事的那些传言，自己的二哥还并不像自己这样的那么知情，他的脾气自己实在是太了解了，他真的害怕一旦二哥知道那些事之后，那结果会是一种什么样子，所以言语中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嘴巴，不要把那些看似没用的话给一不小心的顺着嘴角溜出来，可是……事不关己关、关己则迷，当你对某一件事情关心到就像是给自身的事情一样对待的时候，你就是再小心恐怕也难免会多多少少的露出破绽，让对方不经意的便听出那其中的原由和端倪来了。
阿傻的三叔即便是再小心，可还是让阿傻的父亲给听出了蹊跷。
＂呃……那好哇！咱等的盼的不就是这一天这么一句话吗？由此看来人家那头根本就没啥事啊！咱也就甭那么胡乱猜忌了，不然要是让人家知道的话不就更显着咱这头大人孩子都小心眼吗？等会小三从县城里回来之后，你们两个看着商量商量，该咋办咋办，那彩礼钱等会我给你送过去，你和小三不管是谁也不管是那一天找个时间给老高送过去就是，而后再由老高把它一手转交给人家那头，这套手续办完了剩下的也就是看日子，等会我去一趟北边老李哥家里给他说一声，到时候让他翻翻那黄历，给咱孩子看个好日子……唉！我和你嫂子总算是到了该歇歇的时候了，嗯……那彩礼钱咱一手给她六千你看中不？要是你觉着不中那……就等会小三回来之后你们再商量商量，商量出个数来之后说给我我再一手给你，反正我老了这些事你就和小三看着办吧！不会还有别的啥事吗？＂
前边那些赤裸裸的真心话一点也不用质疑，面对儿子的婚姻大事，每一个当爹娘的不用教他他自己就会那么说，只是话到最后让人最不放心便是最后那一句。
＂哪有别的啥事啊？你不用想那么多，我这是听老高给我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挺高兴的，先过来给你说一声，孩子的婚事总算是看见头了，可你刚才说过咱得先给人家准备好钱不是？我也就是为这个事过来的……呵呵！＂
一听二哥竟然对自己刚才的那些话，轻轻的开始产生了疑问，阿傻的三叔暗叫不好他赶紧笑呵呵的随口说实话似的撒了个慌，就像是自己小时候和自己的哥哥开玩笑那么样的……撒了个慌。
＂呃！我还以为你碰见啥别的事了呢！这好说啊！嗯……要不现在我就过去拿给你……你等着！＂
心底下那唯一的一点小顾虑也终于让自个儿的弟弟那轻松的一笑，而给彻底打消了，阿傻的父亲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也就是这高兴之余他一边话语还没落地的放下手中的那些碗筷，一边就地转身便朝着里屋里满脸开心的走去。
＂二哥！你先别那么着急，我看还是等等小三回来之后我和他商量商量，再定该给她多少吧！我觉着这六千……确实有点多，你别忘了前段时间换号的时候咱已经给了她五千了，你说不是？＂
阿傻的三叔知道自己的二哥对于这门亲事的那份心切，可却怎么也没想到二哥竟然一出口就要给那头这么多，这真的是让他心里着实的暗暗紧张了一下，自己侄子的这门亲事到现在可以说还是不明不白，连自己都闹得头昏脑胀有点糊里糊涂的，这种情况之下……万一村里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呢？他真的想把那些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自己的二哥，可他又担心……万一那些传言是假的呢？
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的他，一看自己的二哥这就要去拿钱，别的他再也来不及多想，便赶紧抢步上前话语很是在情在理的将自己的二哥拦住。
＂这有啥？我觉着……别看刚才老高当着你的面那么说就等咱这头的信了，等啥？还不就是等这个事？只要咱这头把钱往外一拿，剩下的那些事那都是些小事了，肯定就是一路顺风顺水，不过……刚才你说我一下子给她六千你觉着有点多……嗯……要不这样，我今天先不往外拿，就等你和小三商量好之后我再拿出来给你，这样的话……也免了出那些不该出的叉子，你说的也对！＂
像是自己三弟的那些话对自己确实起了作用，也像是他就在那一时间又忽的想起了什么别的事，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阿傻的父亲，听完自己三弟的那些话之后他稍微的愣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悄然的改变了主意。
＂嗯……那你就先别拿了，就等着我和小三商量出来个结果之后，一块说给你到时候你再拿也不迟，你说不是？二哥！＂
＂行！那……你就和小三去商量着办吧！要是有别的啥事呢你就再说给我……啊！＂
＂能有啥事啊？今天老高的目的你刚才也都给说出来了，就是为了那彩礼钱，不过吧……咱也不能太过于着急了，万一她那头看着咱这头钱多，到了孩子结婚的那天她再想处那些歪点子来给咱要钱呢？这种事不是没有哇！在咱村里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吗？人家那头的花轿都等在大门外边了，她这头却黑着个脸不管咋说的就是再要一千块钱，弄得人家那头男孩子他爹都躲在那墙角里偷偷的哭，人家家里是真的有吗？比谁家都困难……可是孩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自个儿当老人的能为着这一千块钱，就毁了孩子这一辈子吗？所以说二哥！咱不能那么着急，等着我和小三商量出个结果来之后，咱再给她一点也不晚呐！呵呵！＂
总算是找到了话的头绪，阿傻的三叔说的是头头是道。
＂好！那就这么办吧！＂
阿傻的父亲很是高兴的认同了自己弟弟的说法和建议。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二哥！等会小三回来我和他商量出个结果来之后，我再过来说给你！啊！＂
＂好哇！那我就等着你们的信吧！呵呵！＂
就在那外屋里，为着阿傻的这门亲事，几次三番的交换意见之后，最终阿傻的父亲还是认同了自己三弟的话，一切都等到自己的大儿子回家之后再说，就这样关于彩礼钱的问题啥时候该往外拿拿多少？老兄弟两个就暂时的先这么定住了，定住这件事之后阿傻的三叔心里，总算是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的在心理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而他的二哥阿傻的父亲则依旧是那么高兴和开心，根本没有再想到那些别的，老两口不管是黑天白天所盼望的那些事情，此刻终于快要来临了，你说他能不高兴开心吗？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人本应该拥有的开心和高兴在他这位几经沧桑的老人身上，又能够静静的停留多久呢？
唉……！
——
＂嫂子！你去西院喂猪了？＂
从二哥家的院子里出来刚刚走在那条巷子里，迎面正好碰上从西院里出来的二嫂，也就是阿傻的母亲。
＂哦！是连刚啊！我这是喂猪去了，你过来这事有啥事吗？来找你二哥？他就在那边屋里呢……唉！＂
阿傻的母亲右手里拎着那个空空的塑料桶，从西院里出来之后面对着自己的三兄弟，她言谈之余轻轻的低着头打了个唉声，看样子她的心里好像有些什么别的话要说可又不敢说似的，苍老的脸上显得满目伤痕。秋后的风已经很凉很冷了，尤其是在早晚两头的时间里，那气温真的就像是冬天也差不多了，也就是因为这提前到来的冷，阿傻的母亲她便早早的穿上了那厚厚的棉衣，一个是因为自己身子本身就不好老是那么病怏怏的，再就是那两条腿……万一让那冷飕飕的风一吹，别说是白天走路疼痛的厉害，就是到了晚上那更是难受的睡不着觉，可即便是这样又能管什么用？为了儿女从年轻就落下的病根，仅是那么几件棉衣究竟解决的事情吗？那棉衣很厚，从外边看上去她显得很胖，可其实不然就在这曾厚厚的棉衣的里边，那个瘦弱的小身体像是根本就顶不住那悄悄袭来的秋风似的，站在那里微微的打着寒颤，风丝如冰轻轻从她的额前滑过，那满头花白的头发呀！即刻便随风轻轻的乱散开来，苍老的脸上那恍惚的眼神里模糊糊的像是有泪水要流出，看样子像是因为刚才说起自个儿的老头子而不由自主的流出来的，阿傻的母亲赶紧低着头抬左手偷偷的擦拭着，她不想让自个儿的三兄弟看见自己在哭。可阿傻的三叔这他能看不见吗？他看见自己的嫂子，在对着自己慢言慢语停停顿顿的说完那些话之后，好像还有些什么更重要的话没有说，就那么低着头偷偷的哭了，不光是这样……她还看见自己的嫂子她一边低着头偷偷的擦拭着那已经顺着眼角流出的泪水，一边迈步拐着自己那病痛的身子准备往东院就走。
＂嫂子！这……到底有啥事啊？你给我说！＂
从小到大没嫂子的照顾，哪有自己现在的这个家，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嫂子竟然哭的这么伤心难过，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他这么伤心？作为男人的他阿傻的三叔见不得自己的嫂子哭泣，所以她还没等嫂子往前走上几步，就那么赶紧转身上前的将其叫住了。
＂……你二哥他……他这都一连好几天了，吃点东西就往外吐，吃多少就往外吐多少，一天天的他根本就吃不饱，瘦成那个样……我说让他上医院去看看，可他又舍不得去，不光这样……他还不让俺给孩子们说……呜呜呜！＂
虽然没有说全，可总算是说出来了，随之老人的哭声也越加明显了，直至到最后出声的哽咽起来。
＂啊？嫂子你不用担心，先回屋去，我都知道了——啊！＂
这无异于就是一个噩耗，自己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的噩耗，可这却是真的。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凭空而降，狠狠的砸在自己头顶上一样的那么真，他站在那里双眉紧缩的都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呆呆的愣了也不知有多久，他这才想起一个男人应该想起来的那些细心安慰的话，之后便忽的转过身子迈开大步顺着巷子径直的朝着自己家里奔去。
＂喂！小三吗？你现在马上回来！别等！＂
来到家里之后他三步两步的跨进屋里，来到书桌前伸手抓起电话张口便说，也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几句却是那么当机立断、毫不犹豫。
＂好了！三叔！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也是巧了，那头接电话的正好就是阿傻的大哥，此时他正在屋里吃饭，刚才的那个电话他接完之后心里就一直的很纳闷，便在心里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忙活着等吃完饭之后便往家里赶，可就在他带着这个满心的疑惑还没吃完的时候，里屋的电话又响了，他赶紧扔下筷子快步的跑到屋里，伸手抓起电话——电话的那头三叔那焦急的声音告诉他，家里出大事了，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去。就这样他不敢再等，急匆匆的从床上顺手拿了件衣服之后，便着急忙慌的出门下了楼。
＂刚才我给小三打过电话了，他说等会就回来，你这又给他打，咋滴？出啥事了？＂
阿傻的三婶子看着自己老头子那满脸着急的样子，她也莫名的感到像是出了什么别的事，可自己又不敢深问，毕竟那些都是自己当家人的事，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该问，可……可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啊！
＂没事……你不知道就别问了！＂
阿傻的三叔回身往那张椅子上一坐，说出的话就如同那张满脸焦虑的表情一样那么硬生生的，让人看了都忍不住的胆怯。
＂哦……可……！＂
看此情形是真的出事了，可究竟是啥事呢？这么让自己的老头子着急？阿傻的三婶子站在炕边不敢多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子——等着！
＂刚才咱娘坐在炕上我喂她吃饭，她还问起小君的亲事呢！我给她说你都办好了，让她不用再挂着了。＂
＂嗯……！＂
阿傻的三婶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说出这样的几句话来，虽然这事在这个时候说明显就是有点不看时候，并且细心的她还发现，自己的老头子听完自己的这几句话之后，除了拧着眉头那心不在焉随便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后，便再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