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年的秋天,公社和矿上联合给我们盖了新房了,同时还建了厕所和一个篮球场地,从此我结束了在"露天厕所"解手的历史。好像两个问号似得篮球架子立在那篮球场上,成了我们每天傍晚都离不开的地方,离不开那球架子的还有牛和驴等牲畜,他们会靠在那根粗柱子上蹭来蹭去,牵着打着都不走。当地社员也会把拉车的马和驴栓在那根柱子上,简直成了老爷家门前的拴马桩。我们每天都是驴粪和马粪的清扫工。 在那年正月天下了一场大雪,预示着这一年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正所谓瑞雪兆丰年嘛!那时候村子里有一个白胡子的冀先生,年纪都快七十岁了眼睛还和猫眼似的贼亮,当时捻着胡须、眯着双眼说:"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村里社员听了都连声称赞: "好!冀先生真有才。" "那当然,人家看多少书呀!看见那胡子了吗?那里边都是学问。" 其实那只不过是小说《红楼梦》当中一句说词而已,凡读到初中的人都学过那篇《胡芦僧判葫芦案》的课文。可又有谁会去计较那些,都祈盼着有个好年景,但老天爷的事谁也拿不准,你说没雨没雪吧,它明天就兴许下了。你让它下吧,可它偏就不下。天气的事就那样,神人也整不了,只能由着它的性子来。 大雪还没完全化,距离种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青年点的两个小手工作坊悄无声息的开张了,一个是漏粉,一个是烧酒。那天早晨还没等我们起来呢,李书记破锣似得声音就响了:"快起来啦!女的去黑城子粉厂漏粉、男的去酒厂烧酒。" 这时侯我们会把头用被子蒙上,假装听不见,我跟你说,到现在我们来到乡下一年多快两年了,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象一群听话的小绵羊,任凭领导摆布了,甚至有时候还学会了油腔滑调,油嘴滑舌的,用句土话说就是都变成"老油条"啦!可不管怎么油,最后活还得干。吃完早饭,我们二十多个女青年就从青年点出发,前往三十多里地以外的黑城子南梁粉厂。想想那年春天,我们青年点真是各种副业全面开花,先有粉厂、酒厂,之后又有油厂、米面加工厂,还养猪养羊,真是样样俱全,应有尽有,我们没有干不到的活。 平时只是吃过粉条,可不知道做粉条是那么麻烦,而且还特别辛苦,得先把地瓜或者是土豆打成浆,然后再把浆倒进大铁锅熬熟、等凉了以后过滤、搅拌,这些工序都进行完了,在把糊状的粉坨子用瓢蒯进漏粉的漏勺里,从漏勺漏下去的就是粉条了,最后把粉条拿到外边去晾晒,等晾干了以后就可以吃了,十来道工序,麻烦着呢! 再看我们干活那小厂子满院子都挂着粉条子,跟画上画的瀑布一样;你别看粉条好吃,可刚做出来没晒干的时候,那味道才难闻呢,酸臭酸臭,跟厕所的味差不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吃,可后来就不愿意吃了,甚至一看到那粉条就想起酸臭味,就恶心想吐。 漏粉就好好漏粉吧,还献血,说是为了挽救阶级兄弟的生命。 有一天早晨,我们刚干上活不一会,领导就慌慌张张跑进来,冲我们喊: "都放下手里的活,跟着我快走。" 说着就朝大门外跑,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跟在他后边瞎跑,我们都互相猜疑着问:"这是往哪跑呀?干啥去呢?" "谁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去。" 但是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一点是肯定的了。果然,等我们好二十多人跑了四五里地,从南梁粉厂跑到黑城子公社所在地的卫生院一看,院里院外都是人,说是煤矿井下发生严重塌方事故,当时就砸死了好几个人,还有十多个重伤员正在抢救,让我们来就是献血。当我们听说在抢救的伤员里有一个是煤矿的大官急需要输血的时候,我们都争先恐后的往前挤,急着验血,恐怕那个大官死了,我们回不来当不上工人啊!可我们二十多个女的验完血都对不上号。正在这时候,我们酒厂的领导带着男知青们也赶到了,就看他们一个个都摩摩拳擦掌的挣着抢着往前挤呀,"眼镜军师"宋唐波眼镜都挤坏了,还往前挤呢,他还对带队的领导说: "我是第一个到的,抽我的血吧。" 结果领导一把把他拽出来,还训斥他说:"不遵守纪律,瞎挤啥呀!" 他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别的人挨个去验血,验血又验了十多个还是没有一个对上大官的血,"眼镜"看着有些着急,他怕自己轮不上,到时候可就献不上血了,他直接冲我们领导承认错误:"队长,我知道错了。" 队长"嗯"了一下,没再理他。可这时就看从手术室里出来一个戴着大口罩的医生,对着验血得男子喊道:"血呢?血呢?" 验血的男子说:"血型都对不上。" 医生喊:"快送进来,病人心跳快没了。" 眼镜一看,再次走到队长跟前,问队长: "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队长看了看他,挥挥手说:"进去吧。" 还别说,验到"眼镜"的时候,还真对上了,他脸都涨红了,就好像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似的,大声对我们喊道:"对上了,我的对上了,要抽我的血啦!" 可那一抽上就不停了,抽着抽着"眼镜"的脸变白了,开始他还硬挺着,最后坚持不住了,跟医生说:"我头晕。" 可你听医生咋说? "没事,抽血都头晕。" 可这时候医生说血还不够,还得抽,我们大伙一看不行了,再抽"眼镜"就得死了,我们知青的头二公子就对领导说: "不能再抽了,再抽要出人命了。" 等我们把"眼镜"抬回粉厂,他都没醒,还在那躺着呼呼的睡,脸煞白煞白的。可当我们看到队长的脸时,他那脸更白,他那是吓得,害怕眼镜死了呀!就是这样,下午李书记来了以后,还是狠狠撸了他一顿。 李书记说:"让你领着献血去了,可没说让你领着去献命啊!" "眼镜"命大,十多天后恢复了,我们大伙跟他逗着玩,问他:"那个大官抽你的血了,也没把你抽回去当工人吗?" "眼镜"看看我们,一句话也不说,脸涨得更红了,比那天说要抽他的血时还红。 献血事件平息后一个多月,布谷鸟就叫上了。留一少部分人继续漏粉,我们大部分又都回北塔子青年点,一场春耕生产大会战正等着我们呢! 那年春天果然又没下雨,谷雨都过了一个多月也没下,就正月下一场雪,打那之后,连一滴雨点没掉,地旱得都裂挺宽的纹。别说种地了,最后就连人和牲蓄吃水都变得比吃油都难。村子里那两口大井的水也早就都被人们吃干了,别说那水有死猪死羊的味,我看就是有死人味也剩不下。 说来也怪,人家四外都下雨了,就是从北塔子往北不下雨。那时候"文革"刚结束,全国都风调雨顺,可就我们那不顺,就好像我们那没粉碎"四人帮"似的。当地公社也想很多办法求雨,放电影、让社员们排节目、演节目,可那管啥事呀!啥事都不当,照样不下雨。你说演电影吧,演啥片不好,偏放《上甘岭》。本来不下雨就干,这下更干了。老天爷的事谁管了呀?它高兴就下,不高兴就不下。别看不下雨,风可刮的大,天天都乌烟瘴气的。那地方离内蒙近,风沙大,还好刮旋风,一看旋风来了,我们都趴在地上,害怕被卷走了呀!我们那段日子天天都跟刚从土洞子里钻出来似的,跟土驴子差不多。这时候年轻人坐不住了,担心不下雨,种不上地,可年纪大点的人都稳住池子里了,故作镇定,装模作样地说:"着啥急呀,有什么好担心的,老天爷能忘了我们吗?" 村子里的白胡子老先生也说了:"别着急,人忙天不忙,早晚有一场," 还说:"大旱必有大涝,风多大,雨多大。小心发大水,别让大水冲走了。" 他说得似乎有道理,可眼前的事解决不了呀!就一个没水吃都受不了。后梅林生产队长和我们青年点领导一商量,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老天爷是指不上啦!活人咋也不能让尿憋死呀!于是就想到了打井。 有一天早晨,村里的生产队长领着一个穿长衫、梳背头的人来了,到处转悠,最后转到我们青年点来,给我们带队领导介绍说:"这是从北边奈曼旗请来的看风水的王先生,看看在那打井好。" 我们男女知青啪巴掌鼓掌,表示欢迎。再看那风水先生,双手背在身后,前后左右看了一会,嘴里说:"好地方,好风水。" 他说那话我们都觉得好笑,不知道他是根据啥说我们青年点那是好地方,风水又好在哪?他一边说还贼眉鼠眼地朝我们这些女知青身上看,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当时张云莲大姐就跟我们小声说:"我看他就是看咱们这些姑娘长得好,才说这地方风水好的。" 刘淑华也说:"嗯,我看也是,看他那样吧,油腔滑调的,不像个好玩意。" 别看我们没把他当好玩意,领导们可把他当宝。我们领导就对王先生说:"请进屋喝点茶吧?" 就见他摆了摆手,连声说道: "改日再喝,改日再喝!以后时间长着呢!" 他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我们那些女知青,一直听到生产队长说: "王先生,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吧!" 他这才不情愿地滚蛋了! 打井可不是简单的活,光累不说,还很危险,弄不好要死人的,这回不用我们女的往前冲了,去井下干活的都是男人的事,有生产队的男社员,也有我们男知青,尤其见水以后,那男的就穿着一个裤衩干活,我们女的也都不闲着,在地面上干,往上绕辘辘,往上提土和水,井下的社员和我们男知青比赛干,又叫又喊,谁也不怵谁。后来水深了,活也不那么好干了,我们看见井下干活的人,每挖一铁锨泥巴,都要弯下腰去,整个后背就好像磨盘似得沉入水里,然后再慢慢浮起。那活我们女的真的是干不了。 井打成那天,大伙可乐坏了,公社领导都来祝贺!最起码我们有水喝,嘴唇不再裂口子啦!我们养得那些牲口也都渴屁啦!见着水那个喝呀,那牛一个个真都像一台台抽水机似得,都不抬头。我们放牛的牛倌卢秀荣看着牛喝水,高兴的跟我说:"它们这回终于解渴啦!" 但这解渴的日子没过几天,就出大事了,自从喝了那井水以后,就拉不下屎来,无论人还是牲畜,都出现了大肠干燥,领导们这下子可毛了,用矿上的大卡车把我们装上,都拉到县里的医院去了,到那一检查,说像是食物中毒,但说又不像;后来一检测井水,说是水里有金子,还有铁,你说人能受的了吗? 费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成的井,水还有毒,不能吃,还得继续渴着,天不下雨,地也种不上。但好几十人不能就那么待着呀!这时候接到县上让我们去参加植树造林的通知,于是我们这群人又和蜂子一样跑着栽树去了。我们去栽树的那个地方是黑城子公社仅靠牤牛河边一带,那地方不旱,更不缺水,白天干活,晚上就住在当地的老乡家里,我们住的那个村子名字叫大庙,可我们在那干了十多天,也没看见庙,倒是看见有和尚摸样的人。 刚去那天晚上,生产队招待我们知青,请我们吃饭,我们到他们队部时候都已经掌灯了,我们借着像萤火虫一样的大煤油灯发出的亮光,看着大火炕上齐刷刷地坐者一排人,他们都留着光头,穿着黑吧溜球的衣裳,看见我们进去就跟没看见一样,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们心里感到瘆的慌。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没吃,黄丽萍问我:"国英,你说这些人是和尚吗?" 我说:"可能是。" 她又说: "是和尚咋不念经那?" 我就说: "可能念累了,歇一会呗!" 我们俩话音还没落呐,就看从外边进来好几个胳膊上戴着红袖标的人,气势汹汹走到那些"和尚"跟前,大声呵斥: "马上到院子里集合,快!" 再看那些"和尚",一个个都好像刚抽完大烟似得,顿时来了精神,飞快地跑出屋拿着镐头铁锨,站着排跑了。这时就听生产队长说: "我们这地方是咱们县的边界,条件艰苦,劳改犯都来我们这改造。" 我们这才知道敢情那些人不是和尚,是劳改犯。 我们知青有人就说了:"听你这话,我们也是来劳动改造的了?" 队长急忙摆着手,连连说道:"你们不是,你们不是,你们是毛主席派来的,那能是劳改犯呢!" 当时我们都被安排在村子里居住,我和尹桂琴、许丽还有黄丽萍四个人住在一户姓孙的人家。那家男主人老孙当时已经五十多岁,媳妇前几年得病死了,剩他一个老光棍和他七十多岁的一个小脚的娘。我们住进他家那天,娘俩着实高兴一阵子,好像过年似得,晚上把煤油灯的灯捻子使劲往上拔,可睡觉的时候他娘不高兴了,看着她儿子夹着行李去外屋地下睡,她心疼了。 老孙解放前当过教书先生,解放后也当过几天老师,可在闹"文革"时,老孙成"臭老九",挨整了,说他干活出工不出力。现在"文革"刚结束,但是,在偏僻的边远农村,阶级斗争的火药味还浓着呢。就在我们去的第三天,老孙就又挨整了。 那天他正在离我们不远处栽树,他本来干活就慢,再加上他头天晚上还参加生产队的大会战,干活肯定快不了。可就在这时有四五个戴着红袖章的人过来了,老孙一看,顿时大腿就哆嗦上了,人都那样,心一害怕一慌就容易犯错,把树苗也拿颠倒了,树根朝上就栽上了。红卫兵小将的头是个女的,也就十七八岁,当时用手指着老孙厉声喝道:"臭老九,你咋栽树呢?" 老孙赶忙把树苗倒过来,点头哈腰地说:"我错了,我改正。" 就听那女的又问: "你最近老实吗?" 老孙赶紧说: "老实,老实!上茅房解手我都背毛主席语录。" 说这话可不得了,只见那女的突然一伸手,都快指到老孙鼻子上了,回头对一同来的那几个人说: "他骂毛主席,揍他!" 那几个人扑上去对老孙一顿拳打脚踢。再看老孙可惨了,被打得鼻青脸肿。不一会,那女的好像又想起来一件事,就问老孙: "写大字块,为啥故意把字写错?" 老孙战战兢兢地回答: "没有哇,哪个字写错了,请指示?" 那女的又用手指着他说:"你还是不老实,是吧?我问你,发展的"展",里边有一撇,你为啥不写?" 老孙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说: "那里边根本就没有撇。" "胡说,我写就带撇。" 听老孙那么一说,她可能也弄不清有撇还是没撇了,所以说话声比之前小了许多。 可老孙害怕再挨打,就喊: "毛主席万岁!" 那女的上去就给老孙一脚,骂道: "你他妈瞎喊啥呢?这是你能喊的吗?你个臭老九。" 老孙也真懵了,也忘了毛主席都逝世了。 我们几个实在看不下眼,就走过去给老孙求情,对那女的说: "别打了,我们晚上在他家住,他挺老实的。" 那女的看看我们,对老孙说: "看在这些知青的面上,今天先饶了你。" 随后,冲着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一挥手,说了声:"走! 老孙真够可怜的,人家都走了,他还弓着腰在那站着,我们就喊他:"哎,老孙,人都走了,你快干活吧!" 老孙这才抬起头,四下看看,跳进树坑去栽树。有时候他娘也会过来帮他,可多数都是帮倒忙。那天他娘又来了,看老孙被打成那样,就心疼地说: "造孽呀!咋把人给祸害这样啊!" 接着就拧着小脚拿着树苗下树坑去栽树,腰刚弯下去就坐在树坑里了。 老孙就对他娘说: "娘,你赶紧回去吧。" 可他娘摇摇头说: "四只手总比两只手强。" 老孙就说:"你要是摔坏了,那就一只手都没有了,我还得照料你。" 她娘这才不情愿地爬上去,坐在那看着。 我们过去帮助他干,很快就干完,他娘看着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地说: "多好的姑娘啊!我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说着又拧着小脚走了。 她还真说话算话,给我们做鸡蛋羹吃,她还一勺一勺给我们往碗里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笑得连嘴都闭不上,好像她们家从来没有过那么多人。 当我们要走那天,老太太往外送我们,我们就对她说: "老奶奶你脚不方便,回吧!" 她还拧拧地往外送,哭着说: "你们这一走,以后我儿子再挨打,连个求情的人都没啦!" 汽车都拐弯了,我看她还没回去呢。 【作者与讲述者的对话】 在那段日子里,我经常去我爱人所在的医院,帮她清扫,她负责妇产科的卫生,有的地方也不是男人能去的,帮她也是有限的。我会拿着拖把使劲拖地;把窗户擦得跟没有玻璃似的。那边产房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又有新生命来到人间,此时产房内外都是人,走廊里更是拥挤不堪,人们都跟点燃的蜡烛似得来回晃动,只有那白大褂象小鸟一样在人群里跳来跳去。每到这时,我爱人也会穿白大褂跟着跳,我不知道她们都在忙些什么?我看见就在婴儿啼哭的同时,有个站在产房外的男人张着嘴笑,我指着那个人问我爱人:"那一定是孩子的的爹!" "是。"她又说:"你咋知道呢?" 我说:"看那高兴劲吧!" "也不是都那样,也有不高兴的。"她说。 我问她:"是因为没生小子吗?" 她说:"也不全是。" 我越听越糊涂,可人家没时间跟我解释。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一个当年我认识的的熟人,他女儿在里面生孩子,他和老伴站在走廊,愁眉苦脸的,可我还给人家道贺,说: "大喜。" 老两口看着我苦笑一下,那笑比哭都难看,半天蹦出一句:"啥喜呀!造孽呀!" 我这才发现他们女婿没在,就问:"二林没来吗?" 就见那老头气得一跺脚,瓮声瓮气地说:"别提那畜牲。" 那老婆赶紧给我解释说:"二林挣钱给别人的女人花还不算,如今还领着别人的女人跑了。" 我爱人也过来打招呼,跟她们调侃道:"男人一生不能做四件错事:话不能说错,女人不能领错,门槛不能踏错,口袋不能摸错。二林错了两条,踏错了门槛,领错了女人。" 说完,抱着行李进自己屋去了。我随后也跟着进了屋,坐在她对面,笑着问她:"刚才那几句话,你是啥时候听谁说的?" 她不直接回答我,而反问:"还记得当初找咱们拉砖的那个张满仓吗?" 我说:"记得,不就是那个他媳妇长的挺好看的,腿断了的人吗。" 她用眼睛白冷我一下,问我知道他的腿是怎么弄的吗?我说不知道,我当时也没问,更没告诉我。后来当她告诉我说,是被别人家的男人给打断的。 她看我没说话,就又接着说:"他就是踏错门槛,挣钱给别人的女人花的人。这几句话还是他爸张队长给我们讲的呢!" 我当时呆呆地发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我问她张满仓的腿是被谁打断的时候,她用手指着门口外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兴奋地告诉我说是别的女人家的男人。对于张满仓断腿这个事,我二十年前就应该知道,可那时候因为我只知道挣钱做买卖,对这类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今天听取来感觉很新鲜,对他接下来详细讲述满仓断腿的过程了充满期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