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蔷薇

　　自由飞翔
　　三天后。下午。老校门外的公交汽车前。影与苗。
　　＂你约我出来做什么？我问你，你还不说，搞得那么神秘。＂苗看着346公交车说。
　　＂石头，和我一起开始一场冒险吧！＂
　　＂什么冒险？还是不明白。＂苗疑惑的说。
　　＂公交车冒险，＂影见苗还是不明白，＂我们随意登上一辆公交车，再随意下车，无目的地，只求冒险过程的刺激。＂
　　影来之前，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为他想出了这么个方法。
　　＂我不去，晚上还有事，你的世界像小说，那么多幻想。＂苗推辞说。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是我的女友，当然要听我的，什么事都要靠后。＂影霸道的说。
　　昨天晚上，苗在影给自己制造的惊喜前屈服了，答应做了影的女朋友。
　　影与几个兄弟，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孔明灯去了苗所住的寝室楼下。那天晚上是最后期限了，是影夸下海口：三天内追到苗。如果没能让苗在那个夜晚成为影的女朋友，影以后在苗的面前会无地自容的。
　　他们用竹子做了一个很大很轻的心型支架，再把数十个孔明灯系在支架上，点燃孔明灯，心型支架便会升起，在灯光的点缀下，会呈现一个非常闪亮的巨型心。足以俘获任何一个普通女孩的心，即使，苗是不平凡的。
　　影点燃孔明灯的时候，给苗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窗前等待。
　　心型巨灯冉冉升起的时候，它的光，照亮了整栋楼。它像一个讨厌黑夜的庞然大物蚕食着那个夜里的黑。
　　因为窗外异常的光亮，苗走近窗户，张望外面的新奇。
　　那栋寝室楼的学生也投来好奇而惊讶的目光，纷纷拍下他们曾经未曾见过的心。
　　一个很大的心，缓缓接近自己的窗户。苗跑回床边拿起手机，咔咔拍了几张她认为漂亮的心，她要永远留住它。
　　苗陶醉于巨型心灯带来的愉悦中时，影发来了一个信息：喜欢吗？
　　＂你怎么做到的？我还没见过那么大那么亮那么独特的心呢！＂苗跑到楼下对影说。
　　＂很简单，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以后常常做给你看。＂影笑说。
　　＂这是个交易吗？＂
　　＂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影想说，为什么你们女生总要想那么多，还是孔子他老人家悟性高。可是他没说出口。
　　＂再考察你几天，然后做决定。＂
　　＂别呀！你认识我快半年了，还考察，我曾说过三天要追到你的，你今天不答应我，我以后在兄弟们面前可怎么活？＂影无赖的说。
　　＂你真的要听，不要后悔啊！＂
　　＂不后悔，我觉得面子很重要。＂影说。
　　＂什么！浑蛋！你改不了了是不是？我走了。＂苗推了下影要回去。
　　＂苗，你就不怕把我折磨死！＂影望着苗远去的身影喊道。
　　＂明天周末，约我。＂
　　＂干嘛？＂
　　＂每一段恋情不都是这样开始的吗！笨！＂苗回身说。
　　＂呵呵，好的，哈哈…＂影目送苗进了寝室楼，自己却在那里望着天空中心灯的光亮傻笑＂丫的，我就不信你还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好好，我还没见你这么霸道的人呢！＂苗捶打影的肩膀说。
　　＂以后有的是时间。＂
　　苗盯着影，眼神里仿佛藏着一只巨兽，都能把影给活活吞了：＂拿你没办法啦！＂。轻轻地踢了影几脚，转身跑上公交车。影无奈的笑了笑，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跟了我了，就什么都得听我的，还敢和我横，不把你训的服服帖帖的，我的那帮兄弟就有的说了，我还怎么混！
　　＂车就要开走了，你不想上车了＂。正当影心里开展自己的小算盘时，苗催促着影上车。影回过神来，吁了口气，走进车厢，却发现苗身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苗看了下旁边的那个男生又转头看着影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影有那么一刻被调皮的苗迷住了，傻傻的盯着苗的脸。
　　影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喂，哥们，这个位置有人了。＂然后，没再看着那个男生，而是望着苗看向窗外留下的背影。
　　男生站起来四周瞧了瞧，而他的屁股却没有要离开靠背的任何迹象，像古代的帝王没有到老不死的年龄就没有退位的心思。而后靠在靠背上小憩，好像影像一团空气被他一巴掌扇飞，不见了踪影，完全没有理会身边还站着的人。那是刚进来的新生，不知道影，甚至没听说有兄弟帮的存在，若知道影的性格，估计就不在那辆公交车上了。
　　由于这是他们恋爱之后的第一次携伴出行，影不想发火，只是提起那个男生放到过道里，然后悄悄地坐上去。男生虽然自知有理，想与影争执，但想到影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提起来，只好自认倒霉，不再纠缠。
　　影拍下苗的背，变着声音说＂哎，同学，那个男生下车了＂。
　　苗惊讶的呆了一下，之后提着包着急地说：＂麻烦让一下。＂转过身要下车，在看到影的那一瞬间，既惊喜又生气，低下头看到影的脚，囫囵踩了几下，又坐下来，面向窗外，不再理会影。
　　＂生气了，逗一下都不行，真没劲。＂
　　＂我就是这样的人，没劲就算了＂
　　＂……＂
　　＂让开，我要下车！＂苗待公交车缓缓停在站旁，起身对影说。影没动，眼睛盯着车顶。
　　＂让开，我要下车＂苗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压过了车内的所有声音，所有人都投来了好奇加厌烦的目光。苗浑身不自在，可影还是不动，于是敌不动我动的想法产生，踩着影的腿跳进过道里，跑下了车。
　　影一时气愤，不愿拉下脸去追苗。可当车开走的时候，影后悔了，他曾经承诺过，对自己承诺过，要保护要照顾要放任苗一辈子的，无论她做了什么事。
　　＂司机，停下车！＂影对司机喊道。
　　＂没到站，不准停！＂司机没好气地说。
　　＂我再说一遍！你停还是不停？！＂
　　这个司机认识影，这么有威望有财气的顾客怎么会记不住，说影有财气，是因为他能为他们带来很多乘客自然会产生很多利润，并不是他本身是有财气的人。司机不想也不敢去惹影，慢慢地停在路边。
　　影喜欢苗，不就是喜欢她的高傲、不平凡、不做作吗？如今的苗还是这样的，影便想不到什么理由不去追她。
　　影跳下车，四周望了望，往回延伸的路上有苗的身影。来不及细想，一阵狂奔，他出现在苗的面前。影没说一句话，扯着苗的手向一个站台走去。
　　＂你正经一点好吗？能不能不要疯了！＂两人在等车时，苗在影的身后对影说。
　　影扭过头看着苗，笑着说：＂听你的，从明天起不再做你的疯子，我要做你的英雄，好不？＂
　　苗没有说话，望着徐徐驶来的一辆公交车，牵着影上了车。在影与司机打了下招呼后，他们坐在过道左边的两个位置上。苗在摆弄自己的包，影安静地靠在靠背上，两人还是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当公交车开出几个站后，影握着苗的手，侧过身子看着苗，倒不如说在盯着苗的脸，只是在盯着她的脸。苗抬起头笑着说：＂别这样。＂然后用手挡住影的眼睛。
　　影拿开苗的手，在苗的耳边低声说：＂我要把你的摸样刻在心里，因为这样，我才能做你的英雄，呵呵。＂
　　之后，苗转向影，包放在腿上，双手放在包上，闭着眼＂看吧！＂脸上洋溢心里装不下的幸福。
　　晚上八点的时候，影决定不再进行他们的冒险。从最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后，他们看到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街道旁楼房的高度，使他们意识到这或许只有市中心才能有这样的街。
　　他们已记不清换乘了多少次公交车，有时只坐了一站就换乘另一辆，有时一直坐到终点站，说＂坐＂，其实＂睡＂更贴切。
　　时间还早，影要到那街上走走，苗拗不过，被影拉着跟在影的身后。
　　其实，影想给苗买一件礼物，第一次约会或者第一次一同旅游男生好像都应该送给女生什么。影讨厌那些以爱情为主题的影片，别人的爱情，自己看了，不论开心的笑还是伤心地流泪，都不免有些矫情。那点仅有的知识是来自别的类别的影片中穿插的故事。不能因为那是别人的爱情，自己就将所有这类影片统统枪毙，殊不知，现在连《西游记》都成为爱情教科书了，还有什么与爱情无关。
　　已经深秋，虽说这里的冬天的寒冷不过影老家的霜秋，但深秋初冬的风不得不让他记起老家的那凛冽的西北风。一股风迎面吹来，影顿觉一丝寒意，放在风里面的双手下意识地缩到口袋里。
　　影转身看到后面的苗，衣领竖起来，头小幅度的低着，全身有微微地颤抖。影原地停了一下，等苗跟上来，轻声说：＂冷吗？＂
　　苗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冷。＂
　　＂我口袋里暖和一点，感觉得到吗？＂影握住苗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苗低着头说。
　　＂不急，有我在…＂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苗笑着说＂有我在，哪里都是春天！哈哈＂
　　＂臭美吧！你！＂苗放进影口袋里的手轻轻地掐了下影的手，然后依偎着影。
　　两人沿着那条街慢慢地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着左右的趣事。在经过一家麦当劳小吃店的时候，两人走了进去。刚坐下，一位和苗同样年纪的女孩问他们要点什么，影点了两份套餐。在与苗小声地说了几句后，影走出小店，向街深处走去。
　　不到两分钟的样子，影撑起门帘，目光在店内游走一番，当他看到苗的时候，同时也注意到苗对面坐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是真。
　　于是走过去，轻轻地为苗围了围巾，然后小声说：＂暖和吗？＂苗没有抬头，只是点了下头。
　　影坐下来，用吸管喝了口热饮，头也没抬，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家就在这旁边，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真整理了下衣袖不客气地说。
　　影盯着真：＂我是说，你怎么坐在苗旁边？＂
　　＂我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就因为这里同时坐着你。＂
　　影没有动手，毕竟苗也在这里。苗本来就讨厌粗暴容易动拳脚的影，她说，那是匹夫才会做的事。
　　苗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影的一只手，暗示他不要动手。影低头对苗说：＂没事。＂
　　＂请你离开，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影说这话时，特地把＂请＂、＂这样＂几个字说得很重。
　　真生气地说：＂我这样，我是什么样不都是你逼的。＂然后喊服务员，叫了一杯饮料。真今天胆子突然变大了似的，其实不是，苗在旁边，料影也不会动手。
　　＂难道懦弱、自私、无耻、下流也是我逼得，也是我能逼得了的。＂影不屑地说。对于真知道那晚的真相，影并不是很在意，只因为，苗没放在心上。
　　＂要是我制造那样的情景，你是情境中的我，你会怎样？＂真猛吸一大口饮料，＂你可能比我还孬种！＂
　　＂妈的，闭嘴！要不是因为苗，你早就爬着出去了！你是不是真想爬着出去！＂影忍无可忍，但被苗拉着没站起来。
　　苗叫了服务员，付了钱，拉着影就要出去：＂我们回去吧！＂
　　＂要走也是他走，我们吃好就回去，不晚。＂走到门口的时候，影拉住苗说，＂没事，我和他说几句，让这事有个了结。＂
　　＂你不要以为，苗在这里我就不能揍你了，简直痴人说梦！＂影走到真的身旁，拍着真的背说＂苗是不让我动拳脚，不过比起你这样的人坐在她身边让她难受，我打你就不足为道了。＂
　　＂你想干什么？＂真怯怯地说。
　　＂快滚！不然我揍你！＂影吼道。
　　店里没几个人，只有几个顾客瞪着诧异的眼睛望着他们。服务员过来劝解，苗跑回来，拉住影。
　　＂好，我走！你不要后悔你今天所做的事！＂真走到门口大声说。
　　＂放屁！滚！＂
　　真走后，影才想到身旁的苗，自己的粗鲁可能吓到苗：＂苗，对不起，我不该发火的，尤其在你面前。＂
　　苗没有说话，拉着影离开了小店。
　　出了那条街右转没走几步有一个公交车站点，两人走到那里，影看着信息牌上关于公交车路线的信息，在找到要乘坐的车次时，他们安静地等待。两人相对站着，影握着苗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一辆一辆公交车焦急地停下，几个人下来了，几个人上去了，由于有前后门，上与下同时进行，没有浪费时间，之后，＂货物＂装卸完毕，车子又焦急地驶走了。
　　影看着那一辆辆车子匆忙地停下又匆忙地离去，然后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苗，庆幸自己留住了她，虽然过程没有他原先想象的容易，但是现在苗就在这里，他可以永远这么看着她，看她笑看她哭，看她一辈子。
　　＂苗，我感觉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影笑着对苗说。
　　苗可能有些累了，半闭着眼睡在影的怀里。在听到影的话时，苗的心里在笑着，傻傻的说：＂别说话，我想睡了。＂
　　＂我找到了你，就找到了整个世界。＂影轻轻的说。然后幸福的等着车子的到来，但此刻他却希望车子永远都不要来，他就这样抱着苗，直到…
　　＂影，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我本不想杀了你，是你逼得我。＂真拿着枪抵着影的背，小声说。
　　真的父亲是当地的一个富商。其原先只是一个小混混，跟着重庆的黑帮混。虽说没什么本事，却讨几个老大的欢心，不出几年，就有了小公司，由于那人黑白通吃，发展很快，才有了现在这种规模。听说了自己的儿子的女朋友被人夺了去，说要支持儿子抢回来。因为真的父亲在有了真的时候，他与黑道上的朋友只有暗里接触，他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的事。
　　真的父亲在把枪给真的时候，只是嘱咐他吓唬吓唬那人，把女朋友抢回来就成，别真把人家杀死了。没想到儿子比老子还狠，受了影的欺负，失去了苗，心情很不好，就决心把影给杀了。现在，他并不是多想苗回到他身边，因为他的身边从不缺女人，只是恼羞成怒，非杀了影不可。
　　＂哼，你有那个本事吗！＂影轻蔑地说。
　　＂怎么了？＂苗以为影在和自己说话，睁开疲惫的眼，当他看到影身后的真时，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你问死去的他吧！＂
　　砰！
　　在一声枪响后，影倒在了地上。人群顷刻混乱了，真趁着混乱逃离了现场。苗呆在原地，看着手上的血，说不出话来。
　　人群离开后，留下躺在地面的影，与看着影的呆立的苗。
　　＂苗，没事，你看我站起来给你看看。＂在看到苗伤心的呆着的时候，影硬撑着爬起来。
　　苗抱住刚刚站起来的影，泪眼朦胧地说：＂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
　　＂别这样。＂影点了下苗的嘴唇，笑着说＂看来我只能成为你的疯子了，我注定做不了你的英雄，呵呵。＂
　　＂我是你的石头，你是我的疯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影倒在地上，只不过这一次，永远的倒下了，再没有起来！
　　在第二天清晨，行人发现地上躺着的他们两人时，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当苗醒来发现躺在旁边病床上的影的时候，她发疯似的摇影，希望他能醒来。可是他没醒。
　　几天后，影的父母将它们的儿子的骨灰撒在了南山之巅。大风把骨灰吹的洋洋洒洒，落在山上各个方向各个地方。生前爱自然，死后如愿归于自然，也算是很好的归宿。
　　此后的日子里，如果你是那所学校的一名学生或老师，你或许常常看到，在山之巅，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带着蓝色眼镜的女孩，有时坐着发呆，有时向着山下一只一只地扔着纸飞机：飞翔吧！自由的！
　　如此三年，直到毕业的那一天。
　　影以前的兄弟小五，在毕业的那天把一封信交到了苗的手里。
　　信中的内容是这样的：
　　给三年后的我的爱人——苗
　　想必现在我们已经幸福的在一起了。当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的时候，你可能在和相处四年的同学拍照留念，留下记忆中的他们，也印下自己的四年青春。你的青春里岂能没有我，也许，不是也许，我融进了你的生活，像糖融进了咖啡。
　　我知道你不喜欢崇尚武力习惯用拳头来解决一切的我，你想让我过正常的生活。可我有一帮兄弟，他们也是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人，因此在毕业之前，我不想离开他们。不过不用担心，在把这封信交给你的前一天，我会解散兄弟帮，从那天起正常地过活。
　　写了很少的字，不是我没有至诚的心，只是，哈哈，肚里没有多少墨水。下面是我写的一首小诗，我可是累死了几亿个脑细胞才写出来的，看了别笑！
　　你是一支带刺的蔷薇
　　我在荆棘丛中把你摘下
　　你的刺进入我的手指
　　你扎进我的生命
　　老天爱拿愚蠢的人类开玩笑，如果我不幸早于你先离开这个世界，请你幸福的！
　　我有一副健硕的体格，健康的身体，怎么说也会在你之后了！一笑了之！
　　写于三年前的某一天
　　你的英雄：影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苗就想笑，可是笑不出来，泪水却一滴一滴打在纸上，模糊了字迹。
　　苗望着天空：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如果有灵魂，请你站在云端，看着我活下去，你没让我失望，我也不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