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下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下一句)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月有阴晴,人有悲欢。小城的天气,宛如封建朝代的女子,被世俗的制度压迫太久,又被风流多情的男子伤得太深,愁多于喜,苦胜于乐。她们不过是想盼得良君一人,安稳一份,可那恼人的天气,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檐下的雨滴,仿佛都只是在逢场作戏。只能独守西窗,蹙敛娥眉,等那雨中撑伞的人归来。 都说,诗言志,词言情。诗多抒发报国志向,宏图理想;词多抒发个人情感,苦乐情长。其实不过是文学体制顺应朝代的转换,那愁,那情,分毫未减。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长恨月常圆。"由唐至宋,时隔两百年,诗人词人,延续着年轮与情感。 当年他留下这上联,令整个大唐顿时黯然无声,连他自己殚精竭虑,也未能写出下联,最后怀着满心苦闷,英年早逝。连同他身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山河气魄,一起泯灭,成为诗中历史。 李贺,字长吉,河南府昌谷人,七岁成诗,少年成名,体型细瘦,通眉长爪。本是偏偏少年,却未老先衰,白发上头,被后人成为"诗鬼"。读他的诗,总会激荡起心中的少年豪情,觉得他应该是一个铁马男儿,赤胆雄心的存在。可他的面容,又总让我想起《射雕英雄传》中那个黑发白指,恩仇难消的人物——梅超风。一个身在朝堂,怀才不遇,感叹生不逢时;一个流落江湖,愁很难消,苦于英雄气短。其实,朝堂和江湖本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地方不同,身份不一,一样充满了险滩暗礁,一样难逃阴谋诡计,明枪暗箭。 他是个真男儿,大郑王李亮的后裔,门荫入仕,授奉礼郎。自诩"唐诸王孙李长吉。"但他自以为傲的出生,未能给他带来任何的方便,反而为以后的仕途设下了危机。元和五年,服丧归来的李贺在韩愈的劝导下,参加河南试,一举获隽,即将赴长安应举进士时,因才气过胜,造人妒忌,诬蔑其父李晋名讳"晋"与"进"同音,犯嫌,应禁止进士举。尽管韩愈质之于律,稽之于典,努力为他辩解澄清,但清高的李贺,终究未能抗过舆论的压力,选择弃试,回居故里,漫游山水。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想当初,他刚入京城时,华盖群英,是何等的气魄。一首《雁门太守行》令无数拜竭于韩愈的才子骚客黯然失色,深受韩愈赏识,却因生死诀别,被迫返回家乡守丧。他和李商隐一样,都吃了守丧的亏。但他远比李商隐幸运,再次归来时,赏识他的人还在,手中权力还在,尚可为其开辟道路,无奈他心如清水,容不得世人诬蔑,选择离开。不愿让韩公因为他的事,与朝臣为敌,心生疑难。却不知,在韩愈眼里,识得奇才俊儒,远胜过一官半职,以及那些左右逢源的虚情假意。他毕竟年轻,尚不明白,韩愈这翻年岁,荣辱早已看淡,兴衰不过寻常。 韩愈爱才,当年一听说李贺归来,自降身份,与黄浦si亲自登门拜访。与其饮酒对诗,叙聊往事,对其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令李贺荣幸之至,作诗答谢,赞其"文章巨公。"李贺自称粗眉狂客,奔波他乡,不曾想枯草久旱逢甘露,迎来了春天,焕发绚丽的生机。他还把自己比做垂翅膀的鸟儿,把韩愈比做飞翔的鸿雁,得韩愈赏识,才有幸小蛇变身大龙。韩愈看着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奇才如此谦逊,心中不胜欢喜,捻胡大笑,又面露愁容。他觉得,像李贺这样的才子,被如此埋没,实在可惜。 然而,人生的起落转合,谁都无从把握。就像皓月与红日,遇上了阴云,也会迟到,迷失踪迹。尽管他极力为李贺辩解,希望可以为李贺保住参考的名额,却终究遗憾落败。又或许,即便他最后成功了,以李贺的性格,又能抛开一切,不顾世俗舆论吗?文人才子多重清誉,许多时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洒下一身热血,丢却富贵功名,也不愿让自己活在流言蜚语中,忍受心灵的煎熬。 韩愈感叹"唯求文章写,不敢妒与争。"那又如何,人生就是这样,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后来,李贺在韩愈等人的推荐下,经考核后,总算如愿以偿,父荫得官,任奉礼郎,从此牢落长安,长达三年。 只是这官他做得并不顺遂,也未曾再有升迁。许是他粗眉长爪,形消体瘦的枯槁面容不讨上司喜欢;许是他名声太胜,都知他与韩愈交好,心生怨恨。要知,韩愈乃文坛巨公,当年拜偈他的文人才子众多,被他拒绝的不在少数,可他偏生看中了面容惊愕的李贺,又怎会有人不怀恨在心呢?尝尽人事无常,社会黑暗的李贺,选择举足南游,于山水间看淡浮沉,批露现实,歌讽统治者。 唐末高僧布袋和尚有诗云:"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或许,人生在拼尽全力,无法改变的时候,退步会是最好的选择。看透世界,认清自己,既是对险恶红尘的宽恕,也是在放过自己。一味执着,无异于自寻烦恼,除了留下一把辛酸泪,任后人幸灾乐祸外,什么也不会改变。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吴丝蜀桐,空山凝云,江娥素女,芙蓉泣露,李凭清脆的乐声,夹着清冷光气,感动了云间之上的天帝。月宫中吴刚被乐声吸引,在桂树下来回踌躇,彻夜未眠。其实这个铁马冰河的男儿,亦有着无限柔情。在他笔下,神仙眷侣是那般多情惆怅,孤魂野鬼反而了英雄气魄,刚毅不屈,可歌可泣。书僧善良,老道正义,人间的黑暗,终会被那一缕清辉的月光穿破。 李凭善乐,技艺精湛,蒙天子一日一见,王侯将相立马相迎。他贺七岁成诗,少年名扬,莫说天子威严,无法触目,连相门贵胄亦难得交集。大唐盛世,造就了无数骚客鬼才,也淹没了太多政人雄将,只因他们都是诗人,才华横溢的同时也个性张扬,不懂帝王志,不明小人心。 世人皆为仙圣痴,唯他独为鬼魔泣。这个史上长相怪异,粗眉长爪的鬼才,因愁闷与军幕生活的摧折,最后只活了二十七岁,便英年早逝。二十七岁,多好的年纪,正是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之时,一生的幸福与快乐才刚刚开始,多少岁月还未来得及体验,多少佳人还未来得及重逢,多少柳暗花明还未曾抵达。便已化作春泥,孕育繁花。 我与他年纪相仿,回想过去,也曾有过一些执着的想法。说好的三十岁断绝尘寰,遁入山林佛寺;说好的不为谁动情,只此一生,诗文作伴,暮云微风。也说过,不愿活得太久,怕看到自己老去的样子,如果明天谁要将我带走,亦不会回头。 人这一生,如果不能有意义的活着,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呢?或许,于李贺而言二十七年太过短暂,但对于世间浑浑噩噩的人来说,又将是何其的漫长。宛如蝴蝶飞不过沧海,骏马跑不出大地,唯有力竭而死,气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