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景从来不长。巴黎公社运动失败了,第二帝国重新覆盖了法国。姐姐也回来了,她带给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伊莎贝拉,巴西勒向我求婚了。"她抬起了左手。 "安娜,"我看着她:"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伊莎贝拉",她托起我的双肩:"你说过,只要她向我求婚,你就……" "你忘记昂了吗?" "不,我从没忘记他,从没忘记他对我的好。但也许我们不适合。" "这也算理由?" "你帮我转告昂,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祝他找到一个好姑娘。" "那我也不会同意。" "他已经向我求婚了。" "你可以拒绝。" "可……"她欲言又止:"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什么!"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伊莎贝拉,我知道,昂很好。可"她说:"可巴西勒能够每天来看我,他不能;巴西勒为我差点当了逃兵,他没有;巴西勒送了我钻戒,他连我喜欢的一颗红宝石都买不起;巴西勒……"我啪地给了她一巴掌,比哪一次都重。不知道为什么,我打了自己的姐姐,却没有任何心痛的感觉。 我又来到你学校门口,不过女子进不去,我只能又拿钱让人捎口信。这天清晨,只有淡淡的白雾,以及和煦的朝阳,不错的一天。我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既渴望见到你,又害怕见到你。我甚至想要逃走,可双脚却不听使唤。 你出来了,等我带给你消息,我却开不了口:"巴西勒……"我抿了抿嘴唇:"巴西勒他……" "你跟巴西勒什么关系?" 我兀地抬起头。 "你姐姐说你很早就跟他认识。" "你都知道了?" "并不是都知道。" "我跟巴西勒……""我跟巴西勒没什么关系,也就只见过几次。" "你撒谎。" "我没有。"我侧过身:"我跟他不会有什么关系。" "究竟怎么回事。"你还是那副洞悉一切的面孔。 我久久地看着你,不忍心欺骗你,也不忍心……"你爱我姐姐对不对?" "我当然爱她。" "你只爱她对不对?" "当然,我还会爱上谁。" 我解脱了,心,放下了:"那好,我就告诉你。"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说:"父亲的抚恤金,其实在三个月前就用完了。" "那你们哪儿来的钱。" "一个不能做体力活的女人,还能怎么挣钱?"我含泪看着你,真想打你一巴掌。 你的表情安静了下来,着急地问:"你就是这样跟巴西勒认识的?" "对" "你姐姐知道吗?" "不知道。" 你显得有些痛苦:"你……无论怎样,你也不至于……" "我姐姐生病了,我拿什么买药?"我从喉咙里扯出这一句话来。 你呆立很久,可怜似的看着我。我哭了,眼泪不争气地冒出来,仍噘着嘴,很不服气。你像哥哥一样抱住了我。这是你第一次抱我,下一次,是9年后了。 你松开手问我:"巴西勒·迪布瓦在哪儿。" 我知道你想杀人,但不知道你是为谁。 "你已经被……我不能眼看着安娜也……" 我一张口便问:"为了安娜?" "我一定要去。" 我笑你的愚蠢:"你懂不懂,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谁,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心转意。当一个女人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他什么都是好的;当一个女人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曾经的好都成了负担。你懂不懂?"我不知道我是在说谁。 "我爱她,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昂,你这样不值得。她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 你这才停了下来:"你说什么?"你不相信,可你不得不相信。 "难怪我在郊外等她,她一直没来。" "不,昂",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她根本没有看到你的信。" 第一次看你皱起了眉头:"没看到?" "是我,是我从房东那里拿到了信,没有交给她。" 你看着我,说不出是什么眼神:"我就觉得奇怪,她跟巴西勒离开巴黎,你居然没有拦着她。" "不,我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跟他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的信给他?" 我沉默了,痴痴地看着你,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终于说出来了,到最后还是说出来了,全都摊牌了。我抱住了你:"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跟巴西勒认识,更不知道巴西勒那天会在楼下等她,直到我看到她掉在地上的纸条。昂,你相信我。如果我知道她跟巴西勒的事,我那天一定会告诉她你在等她的。" 我抬头看着你,希望得到一丝怜悯。你面无表情,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种冷峻。你也抱着我,但很快就掰开我死死抱着你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围观的人群里。我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下雨,掩盖我那不争气的泪水。最后,我还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