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女儿红 第一一五回 寻亲人玉霞苦奔走 薛天红进香救爱女 话说史玉霞自离开妈妈岳雪红后,跟着屈黎民到了重庆,在重庆等了几天,不见妈妈到来,心中甚是着急,不断地对屈黎民说:"屈叔叔,我要去找我妈妈。她为啥子现在还不来,是不是遇上啥子麻烦的事了。我要马上去找她,给他解围!" 屈黎民立即反对说:"那不行,你人太小,要迷路,我们再等几天,你妈妈一定会来的。"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心头却比谁都着急,便派了袁永海、甘代全二人按原路返回去寻找。 为了安置好史玉霞,屈黎民和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则想了许多的办法,一是想把她送到史家在重庆的几个亲叔叔或姑妈家里去,二是想寄托给八路军办事处幼儿园。这两个办法史玉霞都坚决不同意,她认为自己已是大娃儿了,跟小娃儿在一起多没意思,她要跟自己的妈妈一起去干大事情。 第三天,袁、甘二人回来了,说薛天红回家杀了几个仇人之后,已到重庆来了,可等了两天,仍不见薛天红的踪影,八路军办事处却为他们准备好了车辆,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出发西行北上。屈黎民没有办法,只好忍痛离去了。 临出发时,却不见了史玉霞,众人都猜史玉霞一定找薛天红去了,无奈之下,只好留下屈远志,让他一方面寻找史玉霞,一方面又等薛天红的到来,一旦找上了二人,再等待机会一起到北方去。 史玉霞见妈妈薛天红久久不来,眼看着众人装车欲之远行了,心中更加着急,趁众人忙着装车不注意之机,一个人悄悄离开了曾家岩,沿着嘉陵江江边朝东走去。她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先躲在了江边的一个废弃的旧船里,直到天黑了才沿江而下,半夜时分才到了朝天门码头,一看到处是船,好多人正忙着给船上搬运货物,她问一个老人道:"老公公,你的船到哪儿去?" 老人说:"船不是我的,是老板的,我是搬运匠,听说这船是到泸州去。" 史玉霞一听是要去泸州,高兴极了,急忙问道:"去泸州!啊,太好了!朱家场要停吗?" "不晓得,哎,你一个人半夜三更跑出来要到哪儿去?你父母不担心吗?快回去吧,现在兵荒马乱的,日本飞机经常又来轰炸咱重庆,你人小躲都躲不赢,我要搬货了,没有时间陪你摆龙门阵了。"老人说完,挑起一挑沉重的箩兜上船去了。 此时的史玉霞已饿得头昏眼花了,她转悠了好多地方,没有找上吃的,这时有一个叫卖锅魁的人走来了,史玉霞摸摸身上的十块钱,这是薛天红给她放在身上的,害怕路上走散,好拿来应急,史玉霞一直一分钱都未动。她听见后,急忙跑了拢去,问道:"老伯伯,你的锅魁好多钱一个?" "每个五分,要多少个?"卖锅魁者是一个驼背老人,他问道。 "两个,不,一个。"史玉霞摸出了钱来,递给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吃了一惊,问道:"小妹子,你拿的是多少钱?" "你说呢?"史玉霞反问道。 "你不认识钱?" "啊!" "这是一块钱。对不对?" "你胡说,明明是十块钱,你却说是一块钱,想欺负咱小娃儿是不是?做生意童叟无欺,你可不能起歪心整人。"史玉霞抢回了钱,大声说道。 驼背老人急忙解释说:"哎,小姑娘,你搞误会我了,我刚才只是跟你说来玩的,我哪敢乱收你的钱呢?我是补不起你。我卖这锅魁一晚上才只能卖出去五十多个,今天晚上才卖出去二十多个,才一块钱。哪里补得起你这张大票子哟。小姑娘,你这么精灵,肯定是大官家的女儿吧?" 史玉霞想了想,说:"不,我只是一个女佣的女儿。老伯伯,你为啥子不白天出来卖呢?" "白天我不敢出来呀,一是警察要撵,二是地痞要抢,三是日本飞机要炸,只有半夜三更他们睡觉了,才敢偷偷出来卖。碰上巡夜的,如果他们饿了,还要送上几个出去,不然还是照样要被撵。小姑娘,看你的样子也饿得不行了,拿一个去吃吧,我不收你的钱。" 史玉霞赶紧申明说:"不,我不能白吃你的,我妈妈晓得了要批评我的,我妈妈……" 驼背老人说:"你妈妈是个大好人,这次是我补不起你的钱嘛,这个怪不得你。" "老伯伯,你真好!"史玉霞接过锅魁便大口大口吃起来,哽得她直不起腰来。 驼背老人递上来一碗水,说:"哎!慢点!慢点!我这里有水,喝点水再吃!" 史玉霞接过水罐刚喝了一口,突然防空警报响了,十几架飞机来了,在市区扔下了几十枚炸弹后飞走了。这些炸弹有的投进了江中,有的扔在了空地,有的炸中了房屋。史玉霞急忙躲在了石梯下面,等炸弹响过之后,她爬上了石梯,看见了卖锅魁的老人躺在了地上,她奔过去,喊道:"老伯伯,你起来呀,日本飞机飞走了。" 见他不动弹,再仔细一看,见他满脸是血,原来他被炸弹的弹片击中了头部,人已死了,二十几个锅魁滚得满地都是。 史玉霞也没有感到害怕,给他把散失的锅魁全部捡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身边,然后摸出自己的十块钱,放进了驼背老人的衣袋里,然后跑到江边去了,偷偷爬上了那艘要去泸州的货船。 她来到货船上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由于一路辛苦劳累,坐下后不久便睡着了。睡梦中她被人推醒了,两个船工站在了她的面前,一看船里亮亮的,原来天已经大亮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儿?啥子时候跑上船来了?"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船工问道。 "我,我要去找我妈妈。"史玉霞揉了揉双眼说。 "你妈妈在哪儿?"老船工关切地问。 "她人现在还在永川,也许还在荣昌的古佛山里。" 史玉霞悲伤地说。 年轻船工说:"哎呀,小姑娘,你坐错了船啦!我们的船是到涪陵去的,这下啷个办,老奎,把她交给船长吧!" "你们骗人,我问好了的,你们是泸州的船,要回泸州去。"史玉霞不相信地说。 "我们的船是泸州的,但我们不回去,真的,小姑娘,我们不骗你,我们真的是到涪陵去。不信,你问船长去。"老船工说:"我们一起去问船长。" 史玉霞被拉到了船长跟前,船长问清了情况后,说:"小姑娘,他们没有骗你,我们是到涪陵去,你看前面不远便是长寿了。你赶快下去吧,不然便越走越远了。老奎,给她弄一点干粮,带在路上好吃,我再给你十块钱,路上一定要住栈房,不要在外面住,外面有坏人,有野兽,小姑娘,快走吧!" 史玉霞接过钱和一包干粮,谢过了船长等人,在麻柳嘴靠岸下了船后,便朝西南方向走去了。 她一个人在路上行走了两天,路上的辛苦这里也不用细说。这一天,她来到了圣灯山山脚下,正在两岔口找不着路时,从后面走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一手提只麻篮,一手拄着拐杖,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不待史玉霞问她,她倒自己先说话了:"哎,妹儿,你要往哪儿去呀?怎么一个人出门呀?" 史玉霞见妇人人矮脸瘦,一对眼睛又圆又小,望人时变成了一个三角形。头戴一顶黑丝帽,身穿一套黑短袄,脚套一双尖尖的黑钉鞋,手拄一根油黑发亮的拐杖。史玉霞一看这人的打扮好像自己的婆婆,心中顿时产生一种不悦之感,本不想回答她,可自己又急着找路,只好回答道:"老婆婆,我要到永川去,该走哪条路?" "永川,永川在哪,哦,就走左边这条路,我也要走这条路,跟我走吧!"老妇人说。 史玉霞兴奋地问道:"婆婆,你们也要去永川吗?" 那胖小孩说:"不,我们要回圣灯山,永川在哪儿,我们不晓得。" 老妇人干涉道:"住嘴,你小娃儿不晓得,我们大人晓得,跟我走吧,没错。哎,小妹儿,你怎么一个人走路呀?你还没有回答我呀。" 史玉霞瞟了一眼老妇人,想起大人们平时说的,脸上无肉,一定是个怪物;长着三角眼,是个讨人嫌。对这种人不能说实话。可不讲实话,又怕人家不好好指路,便简略讲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 老妇人听后,感叹道:"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娃子。走,先到我家去休息一下,吃了饭再赶路。" 史玉霞此时正饿得肚子咕咕叫,一见这山路上也找不上什么吃的,只好跟着去了。 吃饭时,老妇人说:"玉霞,你妈妈抛弃了你,你就不要去找她了,就住在我们家吧,我会像亲姑娘儿一样对待你的。" "不,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要去找她,她不是抛弃我,是为了掩护大家脱险留在了永川的路上。你再打胡乱说,我不吃你的饭了。"史玉霞扔下了筷子说道。 老妇人马上翻了脸,用拐杖往地上狠狠地跺了几下,说道:"噫哎,果然是个辣妹儿,我喜欢!不过告诉你,你敢走,我打断你的双脚,我过山炮的饭就那么好吃吗?我一颗饭要管一两银子,你吃了多少颗,数得清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过家的人了,打猪草,積麻线是你现在的活路,长大了就给我胖幺儿当堂客,要犟嘴就罚跪,要使性子就打嘴巴,听见没有?不要不知道好歹,我看你是个聪明能干之人才瞧上你的,是憨巴残废人我还不要哩。"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我妈妈!"史玉霞闻言,吓得哭喊起来。 过山炮凶恶地说:"我刚刚才说了,你怎么不听,胖幺儿,过来,这是你的堂客,她要不听话,你就打她!" 过老幺说:"人家刚刚才来,就打人家呀!" "这就叫打她一个下马威。打呀!你不打,我来打!"老妇人说着,伸手打了史玉霞两耳光,顿时打出了满口鲜血。她又威胁道:"不许哭,若要哭,还打凶点!" 史玉霞明白自己落如入了魔窟,进了狼窝,只好强忍着怒火留了下来。她在过家呆了两个多月,受尽了苦难,吃不饱,穿不暖,起五更,睡半夜,稍不如意,就要挨打受骂。后来,她听一些乡邻们说,这过山炮是圣灯山的一个不小的绅粮,有田土几百亩,全租给别人去了,她男人在前年收租时,与一个佃农因为一斗租谷发生口角,让佃农失手打死了。几个儿子又杀了佃农全家,被政府逮去判了徒刑,当壮丁去了。家中只剩下这娘儿俩,两个儿媳妇也改嫁走了。老妇人平时又吝啬又财迷,现在变得更加凶残贪婪了,请丫头,连工钱都不愿意出。见了史玉霞这个无须本钱之人当然高兴,便以打骂相威胁强留住了她。 史玉霞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她表面上不与老妇人顶撞了,还哄着胖幺儿一起耍。这一天,过山炮亲自催租去了。只有她和胖幺儿两人在家。胖幺儿要她去圣灯庙玩耍,她一看这是个逃走的机会,便满口答应了。二人来到庙里,看了几处佛像。史玉霞趁胖幺儿在观音菩萨跪拜之时,一个人溜出庙跑走了。胖幺儿不见了史玉霞,整个庙子找了一遍,仍不见,只好哭着回家去了。过山炮听说史玉霞逃跑了,气得把儿子大骂了一顿,马上又叫邻居们去帮她寻找。她怕邻居们不愿意去,当场一人给了五吊钱。并许愿说:"你们谁把她找回来了,另外再给五块钱,绝不失言。你们快去呀,坚决找到,就是找到他娘的尿缸旮旯,也要把这短命的死花花抓回来,我这几个月的饭不能让她白吃了。快去呀!" 看在钱的份上,大家帮她找去了。其实,史玉霞走得已经很远了,她出了三圣庙后,害怕被抓回去,就一个劲地跑,尽管路径不熟,也没有问路,担心又碰上像过山炮那样的歹毒之人。她走了近五六十里路,在杜市场口,还是被人们追上了。大家劝她回去,她大哭大叫,生死不回去。这样就引来了许多围观的人,史玉霞便哭着向大家叙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希望大家救救她。人们听了,异常气愤,纷纷谴责追赶她的人们。 几个邻居正作难,过山炮坐着滑竿赶来了,她见众怒难犯,只好说:"要让她走也可以,只要你们拿出三百块钱来,我马上就让她走。她在我家吃了我几个月的饭,养了几个月伤,花的钱数也数不清,这是该付的吧,大家说是不是呀?" 提起钱,很多人就哑口了。过山炮正在得意,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少妇说:"哼,不就是三百块钱吗?拿去,快滚!这女娃儿归我了!" 过山炮拿了钱,无话可说,灰溜溜地走了,人们都欢呼起来,认为小女孩碰上大好人了,都夸赞年轻少妇做了一件积大德的好事。劝史玉霞先跟年轻少妇到家里去休息几天再说。史玉霞这才看了救命恩人一眼,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想了想,只好跟着她去了她的家。 年轻少妇住在场口一个十分豪华的庄园里,刚到大门口,就有好多下人前来迎接问候。她指着史玉霞对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说:"熊嫂,这是我花了五百块钱买的丫头儿,你好好调教一下,不准她到处乱跑。" 熊嫂恶狠狠地打量了史玉霞一阵,撇了撇嘴,说:"这种病瘦的小孩,十块钱都嫌贵,三太太你吃了大亏啦!" 史玉霞一听不对劲,马上反驳说:"我不是你们买来的,你只给了那个人三百块钱。你救人是假的,放我走!你这个坏蛋!" 年轻少妇冷笑一声说:"救你,你不看看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会救你么?刚才熊嫂说了,你这种人,街上遍地都是,十块钱可以买好几个。我会舍得花三百块钱买你吗?" 史玉霞不明白地问:"那你为啥子要救我?" 那年轻少妇冷笑一声说:"因为你是史玉霞呀,史德灿的宝贝女儿,千斤小姐。对不?唉,这么一个又凶又恶的野蛮小杂种,也有今天呀,你的小妈妈怎么不来救你了?" 史玉霞这才看清楚了对方是谁,生气地骂道:"你到底是……你,你是田玉菊,对,你是罗疯婆,你偷走了我家好多的东西,你是个强盗,坏东西,狐狸精,你放我走!" 田玉菊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通:"嘿嘿,到了我这里还这么凶,没有教养的小东西!哼,如今你老汉死了,你小妈妈也不见了,谁来救你呀。你在过家一天挨三次打,在我这里就要挨六次打。熊嫂,今天来个进门红,先打十耳光,不要打得太凶了,留着二天慢慢打,慢慢折磨。这段时间总合我闲得慌,正想拿谁出出气,既然你送上门来了,就拿你出出气,打!打呀!把我逗开心了,我有赏!" 那个熊嫂活像应声虫一般,主人说喊打她就打,她扬起粗大的手掌,快一下慢一下地朝史玉霞打去,打得史玉霞牙齿掉落,满嘴流血,但她却没有喊一声痛,恨恨地望着田玉菊。 田玉菊说:"哼,不服气是不是?那再加十下,直打到她求饶为止。" 这时,管家跑来说:"三太太,老爷回来了,叫你马上去!" 田玉菊临走时,说:"打够了,就把她锁在猪圈里!让她尝尝当小姐的特殊味道。" 有人一定要问田玉菊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自田玉菊从史家逃走后,与小裁缝跑了好多地方,都觉得不安全,最后来到了杜市场,开了一个缝纫店,才干了一个月,碰上一个名叫麻怪的当地流氓来找麻烦,因为他看见田玉菊年轻漂亮,想占魌头,被小裁缝痛斥了几次。麻怪一怒之下,就叫来几个弟兄伙把裁缝工具全拿走了。有人提议二人去求渠三爷帮忙。渠三爷是当地的首富,又是乡队副。无奈,二人只好备足礼物去了渠三爷家。渠三爷见了田玉菊后,马上满口答应帮忙。第二天,麻怪就主动认错赔罪来了,并如数归还了所有工具。田玉菊以为找到了靠山,便安心在杜市场住了下来。去年腊月间,丈夫在渠家做了近十天的裁缝活路。回家不久,身体结实的丈夫,突然得了吐血症而死了。弄得田玉菊束手无策,在渠三爷的尽心帮助下,才安葬好了丈夫。十天不到,便有媒婆做媒来了,要她嫁给渠三爷。田玉菊这时才意识到丈夫可能是渠三爷毒死的,可眼下无路可走,只好嫁给了比她大二十五岁的新丈夫。快乐时,她忘乎所以;痛苦时,思前想后恨透了史德灿,认为是他毁了她的一生。现在报复折磨史玉霞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无论史玉霞如何求情,还是被熊嫂拖进了猪圈,双手双脚被绑上了麻绳。现在是中秋时季,正是蚊子繁殖最强咬人最凶的季节,猪圈里的蚊子多得来群起乱舞,嗡嗡乱叫,一会儿时间,史玉霞脸上、手上、脚上就咬起了无数的疙瘩,痛得史玉霞乱喊乱骂,可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第二天上午,一个喂猪的老婆婆来了,见了史玉霞遭如此大罪,又吃惊又心疼,急忙去向三太太汇报。 三太太田玉菊听了,冷笑道:"哼,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我要关她三天三夜,让她心甘情愿在我这里当一辈子牛马。你不要放她,在潲桶里拣一点红苕、青菜给她吃,饿不死就行了。" 老婆婆叫唐二娘,是庄园里唐厨子的婆娘。她听了田玉菊的话,心头极为难受,心想:你也是快养儿育女的人了,心肠为啥子就这么狠呢?她回到猪圈,详细问了史玉霞的情况后,决心放她走。她对史玉霞说:"你说的妈妈可能就是大街上布告上说的那个岳雪红,听说她到四面山去了,你到那儿去找她吧,到晚上我来放你走。她们的心不晓得是啥子做的,就这么凶残、歹狠,猪狗不如。" 史玉霞非常感动,说:"多谢婆婆救我,我找到我妈妈后,一定来报仇。" 唐二娘劝说道:"算了,你也不要来报仇了,人越打越仇。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天收。这种恶人一定会被天老爷收回去的,短她的阳寿。" 到了晚上,唐二娘用菜刀把麻绳割开,搭梯子让史玉霞翻院墙逃走了。 史玉霞逃出渠家大院后,白天找地方躲起来,晚上行走,经过千辛万苦,后来在一个老公公的指引下,来到了四面山山下的三合场,不过这时四面山已进入了冬天,漫山遍野一片白雪,进山的路基本上被封死了。 在这段时间里,薛天红的日子过得十分的不开心,一是痛失乡友屈远志,一想起他的惨死,心头便涌起一股悲凉的感觉,屈远志是为了寻找自己才跑上四面山来的,自己没有跟他下山走则罢了,却让他丢了性命。她觉得自己不仅对不起死者,还对不起福娃哥哥,因为他们是一群最好的小伙伴呀。二是女儿史玉霞久久找不上,成天就担心着她的冷暖安危,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流浪,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呀。尽管邬云龙对她关怀备至,几乎百依百顺,教她射击打枪,能百步穿杨了。并全副武装了乔银屏和山雀,让二人作了她的贴身保镖。饮食上更是照顾周全,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手艺精湛的厨子秦大爷,她想吃什么,厨子就想法给她弄什么。但她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好几次,她碰上了郑超,真想一枪打死他,然后自己自杀。但一想到史玉霞人还小,又想到还有两个仇人未找上,便不想走这一条路了,她要坚强地活下来,寻找一个更好的机会报仇雪恨。 而邬云龙则千方百计想讨妻子欢心,却总引不起薛天红的任何兴趣。他明白妻子心中的毛病是什么,虽然他口头上答应了妻子的要求,但执行起来却格外的困难,他和郑超在山上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情义已经很深很深了,他总不能为了替妻子报私仇,而断了弟兄情义,这在江湖上是要挨骂名的,将后遇上什么难处,是不容易请出人来帮忙的,所以迟迟下不了手。不过,通过他对郑超的几次交谈中,从中弄清楚了郑超的确就是杀害岳父薛振川的帮凶之一。 这一天晚上,天上又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雪,寒风吹进了房子,穿着棉衣都觉得寒冷刺骨。除了岗哨,人们都只好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围着木柴火取暖摆龙门阵。 邬云龙查了哨回家,路过郑超的住房时,进去烤了一阵火,见卢晓芳的肚子挺了起来,向郑超祝贺道:"三弟,你真有本事,快当老汉儿了,咱们山寨又要添丁进口了,人丁兴旺咱山寨有望。三弟,恭喜啊!恭喜啊!" "大哥也快了吧?!弟兄们等着喝你的喜酒咧。"郑超十分兴奋,又反问邬云龙道。 邬云龙叹了一口气,说:"哎,好像没有啥子动静,不过,要她自己才晓得。"想到妻子,就再也坐不住了,告辞了郑超夫妇俩后,一阵小跑回到了木樨园,见几个姑娘围住木柴火谈得十分高兴,见邬云龙回来了,都忙着端茶送水,问寒问暖。 邬云山烤了一会儿火,突然抱起薛天红朝里屋走去,也不管薛天红如何挣扎,骂他,把她放在了床上,抚摸了一阵妻子的肚子,说:"天红,都两个多月了吧,你的肚子还瘪瘪的,咋个没有动静呢?你看人家卢晓芳,肚子挺得蛮高蛮高的哟,怕是一对双儿哟!你们一起上的山,人家三弟多有福气。" "眼红啦,当初你为啥子不娶她?要想快,找耗子精去,一年给你下十几抱,儿孙满堂。出来全是小土匪。"薛天红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看,笑起来多灿烂,锦上添花。难怪老辈人常说,笑比哭好!"邬云龙也跟着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后,一脸严肃地说:"天红,我给你说一个正经事儿,离这里三十里路外,有一个金凤寺,供的是送子观音,听说最近来了一个老和尚,佛法非常灵验,专治不孕之症。我想你从小练武,是不是把哪个经脉闪坏了,所以就……" "我不去,和尚那一套全都是骗人的。和尚,啥子?老和尚,多大岁数?云龙,咱们去,明天就去。" 薛天红说话间又立即改变了主意,由本不想去变成了非去不可的样子。 "你咋个哪?刚刚才说了不去,怎么还不到眨眼功夫就变了。不过明天不能去,二弟郑超明天要下山去给卢晓芳娘家送钱粮,银屏家我也给了五十块大洋,叫他一块儿送去。三弟盘德贵下山搞布匹棉絮还没有回来,新来的弟兄们都等着御寒衣裳穿呀?" 提起盘德贵,薛天红的气又来了,说:"邬云龙大军长,你可是向我保了证的,盘德贵回来,你要处治他的,到时候,他把布匹棉絮一搞回来了,你就又来一个将功折罪,不管这件事了哈!?" 邬云龙认真地说:"这一次我一定要管,一定按山寨规矩办。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划清,赏罚分明。我要让大家晓得,二天谁要是乱指一下我老婆,我就砍掉他一根指头;乱看我老婆一眼就挖掉他一双眼睛;乱打我老婆的歪主意我就砍掉他的脑壳。乱想一下都不行。有再大的功劳也决不宽恕的。" 薛天红冷笑道:"住口!别再我面前胡侃八吹的了,我可不是玉皇大帝,看一眼都要挖掉双眼,全山寨的人都不够你杀的。" 邬云龙说:"我说的是乱看,色眯眯的那种?不怀好意。就是你们说的盘德贵的眼睛。" 薛天红说的是什么事情呢?那是发生在七天前的事情了。这天下午,薛天红、乔银屏和山雀正在练习武功,尔后又练枪法。盘德贵从同心堂走了出来,老远就喊道:"大嫂,你真得行呀,了不起呀!听大哥说你已练成了神枪手了,百步穿杨,弹无虚发。你能把天上那只乌鸦打下来,我就真的佩服你了。" 薛天红突然转过身来,说道:"天上那只乌鸦太小,我打不准,可地上这只大嘴老鸹,我却可以一枪打掉他的冠子。"说着,掏出手枪,往前一伸手,叭地一声,将盘德贵头上的礼帽给打掉了。 盘德贵顿时吓得脸青面黑,叭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嫂,你怎么动,动真格的,吓,吓,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啦!" 薛天红笑道:"怕啥子嘛,我说了只是打冠子的噻。人们都说当土匪的胆子大,你却怕得如此厉害,也不怕弟兄们嘲笑你这个足智多谋的参谋长。" 盘德贵说:"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你这一手我事先没有提防,当然吓人哟。不过,大嫂的枪法的确练到家了,二天若是,若是,可以大展宏图了。"说着,拾起地上的帽子,见帽子顶穿了一个弹洞,又是心痛,又是害怕,又是佩服,还有几分嫉妒,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薛天红冷笑道:"当土匪那是在玩命,黑狗警察是人又是鬼,你稍有片刻松懈,就会勾了你的魂,要了你的命,不好好提防,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盘德贵点头哈腰地说:"嫂夫人教训得对,从今以后,我一定胆大如虎,提心吊胆,不,提高警惕。大嫂,小弟给你买了一件好东西,一件紫色旗袍,你穿上保证漂亮无比。二位妹子,我也给你们各买了一样好东西,一副金耳环。" 薛天红冷笑一声,说道:"多谢参谋长的美意,旗袍我不要,拿回去给你家嫂子穿吧,冬天来了,我只晓得穿棉衣暖和。" 盘德贵一拍脑袋说:"哎呀!我糊涂了,太糊涂了,你把旗袍收下,等下次上山,我一定给你买一件高级狐皮大衣,西北货,又漂亮又暖和"他将旗袍放在旁边的石头上便走了。 "站住!拿回去!要买,可以,给我们每个姐妹买一件,少一件也不行。如果不照办,下一次见到你,那可不是打你的冠子,而是要打你的嘴壳子了。"薛天红捡起旗袍,一下扔了过去,正罩在盘德贵的头上,让他摔了一跟斗。 这时,邬云龙走来了,对薛天红说:"天红,你怎么这样对待参谋长呢?俗话说:‘雷公不打吃饭,送礼人嘛’,你不要退给他就是了,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我这样对待他就算态度最好的了。"薛天红得理不让人。 邬云龙见薛天红态度不软,怕继续说下去,反而越说越僵,不好收场,于是对盘德贵说:"三弟,别跟女人一般见识,走,我正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呢。" 于是,两个人又回到了同心堂。待双方坐下,邬云龙说:"现在冬天马上就来了,山上又来了许多的弟兄,可寒衣却不够,我想下山搂一把,你看哪一个场口容易得手些。" 盘德贵立即表态说:"大哥,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十天之内,我一定弄几十匹布,几十床棉絮,几百斤棉花回来。至于办法嘛,我有,大哥就不用操心了。" "好!啥子时候走?"邬云龙兴奋地问道。 盘德贵爽快地说:"事不宜迟,今天我就下山去!" 邬云龙十分兴奋,说:"好,好,我和二弟给你办一桌饯行酒为你送行,准备带多少人下山去?" 盘德贵满有把握,胸有成竹地说:"人不在多,而在精,三十个人足够了。" 当即,邬云龙吩咐厨子办了三桌丰盛的酒席,招待全体下山的兄弟们,饭后,盘德贵带着大家下山去了。 邬云龙送走了盘德贵一行人,兴奋地回到了木樨园,见三个姑娘坐在一起,听乔银屏在念一本书。乔银屏念道:"你这个无耻奸贼,抗击倭寇是我戚继光一生最大的……哎,军长回来了!" 邬云龙问道:"你们在念啥子书哟?这么认真。" 山雀回答道:"叫,叫陆举光,是不是,天红姐?" 乔银屏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陆举光,刚刚才念了戚继光,你脑子是浆糊做的呀?真笨!" 山雀被笑得不好意思了,说:"哎,对,叫戚举光,我没有文化嘛,一天书都没有念过,那有你……,你们笑啥子呀?还笑!笑笑笑,笑得你们飙狗尿。" "戚继光,我晓得,我们当兵时,我们于师长最爱提的三个人,第一个是精忠报国的岳飞,第二个是视死如归的于谦,第三个嘛就是抗击倭寇的戚继光。他抗击的倭寇就是,就是现在的东洋鬼子小日本,对不对!"邬云龙觉得自己胸有典墨,侃侃而谈道。 "你这么佩服他,为啥子不上前线去跟小日本拼一拼呀?"薛天红问道。 "我不是早对你讲过吗,不是我不想上前线,是他们不让我们上前线,真的,我还不如史兄弟,不管平时咋个歪恶,关键时刻死的也壮烈、光荣。现在更不行了,只有死在这山上了,不过,我能够把这三四百个弟兄统帅好,不让他们挨饿受冷遭罪,我的心也不觉得亏虚了。"邬云龙感叹地说,双眼里饱含了许多晶莹的泪花。 "你这种心当然好,可是你周围的人是不是与你同心同德呢?"薛天红仍然提醒道。 "你就喜欢怀疑人,我们几个弟兄是非常齐心的,二弟兄郑超跑上跑下,从未有过任何怨言,这是真的吧?三兄弟虽然刚来不久,却给山寨办了几件大事好事,最近又下山给弟兄们弄御寒衣被去了。人年轻能干,功劳不小嘛。银屏,你认为此人如何?" 乔银屏紧张地说:"我,你问我,大寨主,不,军长,你别问我,我不晓得,我不了解他。" 薛天红奇怪地问道:"云龙,你问银屏干啥?哦,我明白了,你想做月下老人,是不是?" 邬云龙笑道:"哎,女人的心眼就是尖,我都没有说出口,你就猜到了。我看这盘德贵这个人挺不错的,聪明,能干,人也年轻,说实话,比莫飞强多了。如果给他找一个贤惠的女人,他会更安心的。干不干不要紧,我也不会强迫你的,我只是随便提一提。" 薛天红冷笑道:"邬大军长真是会体恤下属,不愧为一寨之主。可惜你这片好心恐怕会被别人当作驴肝肺的。你的三兄弟的确不错,专门偷看女人洗澡,解溲,对女人可是独有情钟。" 邬云龙问道:"盘德贵偷看你们哪一个洗澡解溲了?说呀!"邬云龙有些急躁了,大声吼道。 许久,乔银屏才极不愿意地说:"他主要是,是偷看,看……!" "说呀,吞吞吐吐,把人烦死了。"邬云龙真的着急了。 乔银屏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说:"你问天红姐嘛!天红姐不让我们讲。" 山雀腾地站起来,大声地说:"哎呀,有啥子害羞的,我来讲,盘德贵这王八蛋他偷看了天红姐洗澡,我们还泼过他一次脏水,我们本要告诉你的,天红姐把我们拦住了,不让我们讲,她害怕影响你们兄弟的团结。" 邬云龙一下握紧了拳头,说:"还有这种事情,天红,你为啥子不早一点讲!对这种人,这种事,我是不会讲兄弟情面的。谁要想我老婆,打我夫人的主意,谁就是我的敌人。" 薛天红说:"你正在为他喝彩,为他的功劳陶醉,我说了有啥子用,说不定还会把我作为礼品奖励给别人咧。" "放屁!你说些啥子话,我刚才说了,谁要在你的面前灯呀狂的,谁就是我天大的仇人。"邬云龙气忿地刚说完,马上又补充说:"等他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这种人,不说了,叫人生气!睡瞌睡!" 可能这次邬云龙真的生气了,抱住薛天红没有求欢,一宿无话,静静地水了。 等了几天,不见盘德贵回来,薛天红又提出了要去金凤寺敬香的事,而且催得很急。 "你这个人才是哟,原来叫你去,你不去,现在却象催魂一样,非去不可。好,好,明天就去,我亲自陪你去。"邬云龙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十几个人就出发了,快中午时人们才到了金凤寺。金凤寺规模不大,但也有三殿十八堂,依山建筑在一处悬崖边。远远望去,宏伟壮观,金碧辉煌。 据说一千多年前,这里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上有一对凤凰,恩爱有加,有一天,山里来了一个猎人,把凰射死了,凤为了报仇,同猎人进行了殊死的搏斗,结果把猎人的双眼啄瞎,摔死在山沟里,凤也多处受伤,不治而亡。后人为了纪念凤的勇敢精神,在此建了一个石台,叫凤凰台,后来又有人出资建成了一座寺庙,取名金凤寺。金凤寺建好后,香火一直很旺盛,特别是那些求子的香客不远百里千里前来,成功率很高,很得女人们欢心。 薛天红与丈夫邬云龙都希望自己尽快有个成果,特别是薛天红心里在想,既然已经嫁给了邬云龙,就今早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好稳住他的心,麻痹郑超等人,然后全部杀掉之。丈夫邬云龙则早就盼望妻子给他生一串儿女,邬家人丁兴旺,兴旺发达,成为望户。 薛天红进了寺庙,见了主持,捐了供果。夫妻双双向三世佛行了大礼。薛天红诚心诚意地向菩萨祷告道:天红今来敬香,敬请菩萨保佑,求福得福,求子得子,平安顺利,吉祥如意。邬云龙听了十分高兴,也照着妻子的意思念了一遍。 在休息时,薛天红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弘原大师,贵寺是否有一个广智和尚?" 弘原大师说:"有一个,不过他昨天才出了远门,到城里化缘去了。请问女施主认识他?" "认识,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薛天红的脑海里突然闪出来了仇恨的往事。 弘原大师见薛天红面带怒气,吃惊地问道:"难道女施主与广智徒儿有啥子过节吗?" 薛天红直言不讳,气愤地说:"是他害死了我父亲。" 弘原大师摇摇头说:"不对吧,广智徒儿从小是孤儿,是我将他收养在此,长到十二岁时便剃头出家了,在山上十几年,从来没有出过一次远门呀。" 邬云龙赶忙劝说道:"天红啊,你恐怕是搞错了,你说的广智和尚已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吧?" 弘原大师说:"哦,对呀!可卑寺的广智徒儿才二十多岁,不是他。请问女施主,你父亲是在哪一座寺庙遭到杀害的?" 薛天红如实说道:"雨坛寺,泸县观音乡的雨坛寺,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那是我才六岁。" 弘原大师说:"哦,听说过,那个被烧死的人当时的罪名是旱魃。哎!太残忍了,这是佛道界的一桩耻辱之事。其实那个广智和尚根本不是真正的和尚,而是一个披着袈裟的豺狼,我若碰上他,也会替你惩治诛灭此种败类的。不过十多年过去了,恶人也许变好了,女施主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把仇恨一直埋在心头。一个人心中要常存善解、包容、惜福、知足、恩泽。少想那些恶念、仇恨、忌妒、贪婪、怨毒之事,这样,人才可长命百岁,健康无恙,才可快乐一生、幸福一生,才可活得有价值和意义。" 邬云龙兴奋地说:"对,大师说得太对了,我也这样劝过她,她不听,心中总是气鼓气胀的,就是娃儿跑到肚子来了也会被气跑了,怎么会有喜嘛。" 薛天红羞涩的白了邬云龙一眼,说:"这下你又找到理由了,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站一边去,听弘原大师继续讲。" 邬云龙摸摸头,嘿嘿一笑,说:"弘原大师,你说我刚才的话对不对?" 弘原大师说:"你夫君之言虽然说得很直白,但道理是对的,心宽则气顺,气顺则情温,情温则胎至。你们二人的身体都非常健康,没有异恙,是怀胎之极佳机会。佛说,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有些人,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是强求不来的,既然这样,就放宽心态,顺其自然。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拥有一颗安闲自在的心,保持豁达的心态,不让自己活得累。你们回去好好净净心,怀胎之事是会很快有的,菩萨也一定会保佑你们的,阿弥陀佛!" 薛天红不愿意和弘原和尚再争执下去,四处看了一下,吃过斋饭后便骑马回云龙寨去了。 刚走出大门,见邵光华、解天烈从另一条路疲惫地走来,邬云龙急切地问道:"邵排长,解连长,你们找着夫人的女儿史玉霞了吗?" 邵光华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已经走了几十个乡场了,昨天在三合场听人说,有一个小姑娘冒雪上山来了,我们便赶回来了。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们了。" 解天烈说:"他们说的那位小姑娘很像我们要寻找的史玉霞小侄女。" 薛天红兴奋异常,对大家说:"这下好了!那我们快去找哇!" 刚走出金凤寺不到五里路,跑在前面的白狗雪里飞突然狂叫起来。 薛天红见路旁卧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她急忙跳下马去,走近一看,是一个小姑娘,已经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了。 乔银屏随后赶来,急忙将她扶起来,只见她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脸上又脏又黑,手脚溃烂成疮。她呼唤道:"哎,小妹妹,醒一醒!天红,她没有死,小妹妹儿,你醒醒!" 喊了许久,小姑娘才微微睁了一下双眼,喊了一句:"我要我妈妈!"又昏过去了。 就在小姑娘睁眼这一刹那,薛天红认出了小姑娘是谁了,她惊喜地喊道:"玉霞!玉霞!我的玉霞!玉霞,我是你妈妈呀!" 小姑娘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薛天红,伸出双手,嚎啕大哭起来:"妈妈,我找你,你,找,找得好苦哟!" 薛天红伤心地追问道:"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史玉霞只是喃喃自语:"我饿!我冷……" "我,可怜的……呜……" 薛天红抱住史玉霞大哭起来。 邬云龙也感动得流泪了,他平时听妻子讲过她和史玉霞的关系,急忙脱下大衣披在史玉霞身上,说:"哭啥子嘛,母女相逢,是喜事嘛,应该庆贺。 乔银屏说:"哎,别说这么多了,赶快回家去!给玉霞洗澡换衣裳、吃饭!" 一句话提醒了薛天红,于是将史玉霞抱上马背,自己一蹬马鞍,喊了一声"驾!"便飞奔而去了。 回到云龙寨,薛天红对人们大声喊叫起来:"你们赶快烧水做饭,我女儿找到了!" 人们又惊异又欢喜,急忙帮着烧水做饭。 薛天红亲自给史玉霞洗了澡,而后给她的伤口上了药。亲自到厨房又增做了几个好菜,催促史玉霞吃饱吃好。 乔银屏说:"别催她,你看他的牙齿都没有了几颗了,慢慢吃。" 邬云龙安慰说:"打掉牙齿往肚吞,玉霞很坚强,牙齿会长起来的。" 史玉霞在众人面前,又喜又悲,好不容易才把饭吃完。 吃了晚饭,对邬云龙说:"云龙,让我和玉霞睡一晚上吧,今天晚上委屈你了。" "夫妻间何必客气,我到同心堂去睡,你们母女俩好好亲热一番吧!"邬云龙很爽快地答应了,并早早去了同心堂。 薛天红和史玉霞也早早地睡了,母女俩谈起离别后的情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整整说到三更天才安睡了。 邬云龙为了感动薛天红母女俩,第二天,便悄悄派遣郑超带了二十几个弟兄下山去,要将过山炮、田玉菊等恶女人严加惩办。 四天后,郑超回来了,不仅带回了田玉菊本人,还带回来了大批的钱财。 郑超向薛天红讨好说:"过山炮被我亲手杀死了,本来我要杀掉田玉菊的,她说她是你的表妹,不让我杀,我只好带回来了。现在,请大嫂发落!" 薛天红气愤地说:"我没有这样的表妹,要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不想见到她。" 郑超赶忙讨好说:"对对对,这种坏女人太坏了,留着啥子用处都没有,我马上去把她杀了。"说罢,出屋去了。 史玉霞说:"这恶婆娘太可恨了,我要看见她死。" 薛天红抓住女儿,说:"小孩子,别参与大人的事,好好养伤,好好看书,将来好懂大道理。你外祖父经常告诫我们说的一句话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史玉霞问:"这话是啥子意思嘛,我听不懂。" 薛天红说:"那意思是做好人要心胸宽广,能够包容别人,做坏人的人总是心胸狭窄,处处算计别人。" 史玉霞说:"那恶婆娘就是这种人,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薛天红笑道:"小聪明你也知道咎由自取的成语呀,在这地方,用的太恰当了。不愧是我的学生。" 史玉霞说:"这个成语是我爷爷训斥我爸爸时常说的,所有我记住了。不过,你也讲过一次,那是我爸爸被小强舅舅打了,你去看他时说过。" "是吗?我怎么记不得了!小狗记得千年事。"薛天红想起往事,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郑超来到关押田玉菊的山洞,对她说:"哎,我已经对你表姐讲了,她说她没有你这样恶毒的表妹,要我一刀一刀剐了你,让你慢慢地痛死!痛死!" 田玉菊害怕极了,急忙跪在地上哭道:"军长大人饶了我吧,昨天晚上我一切都给你了,你说了保证不杀我的。我的钱给你了,身子也给你了,你就不要杀我嘛。" 郑超冷冷笑道:"你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人见人爱,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不过我大嫂的旨意我不能违背的,你叫我好作难哟!" 田玉菊急忙说:"不难,不难,你把我放了,我二天当牛当马伺候你一辈子。噢,我山下还藏有几大罐子的金玉财宝,全送给你,只希望你不要杀了。" 郑超半信半疑,说:"在山下我问了你几道,你都说没有了,怎么现在又钻出来了?" 田玉菊说:"我本来要讲的,听你说我表姐岳雪红在山上,我就想留下来送给她,既然她不认我这个表妹了,就全送给你吧!" 郑超听了,不好分辩真假,只好说:"既是这样,就让你多活几天吧,我陪你再走一趟。要是拿不上那几罐金银财宝,我可不愿意留你的命哟。" 田玉菊连声表白说:"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在你们面前我不敢扯谎。取不到货,你再杀我,我毫无怨言。" "好,我相信你一次,如果是真的,我绝不会杀你了。" 几天后,郑超带着田玉菊下了山,在她的住房背后的树林里果然挖到了两罐金砖、银锭、宝玉和首饰。他取了货,又把田玉菊带上了山,找了一个最秘密的地方仙女洞安置下来,叫了两个心腹严密看守,空了就跑来温情一番,郑超在山上又多了一个家,多了一个老婆。 郑超在和田玉菊的交往过程中,也弄清楚了薛天红真正的身世,她的确是十里冲吴家咀薛振川的三女儿闻香,真名就叫薛天红。自己的确是薛天红不折不扣,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他彻底明白了薛天红为什么要嫁给邬云龙作老婆的真正用意了。 如果不早日把薛天红弄下山去,交给屈贵祖,就可能危害自己的性命;如果不把邬云龙早日杀掉,二人一旦联合起来开始动手,也没有了自己的再生之路了。 田玉菊更希望和鼓动自己现在的男人把薛天红早点弄死,宣泄她心中的难以消除的万般仇恨。 自从史玉霞上山后,薛天红的心情自然要好得多了,脸上时时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邬云龙见了也欢喜不尽,尽情抽出时间来陪二人聚欢,增强情感交流。两个人亲热起来时,妻子也放开了情怀,与他云情雨意、情乳交融,真正像一对情深义重的夫妻了。 和谐、快乐时时充满了饭桌和床第,对于三寨主盘德贵的处罚也就束之高阁了。 为此,死神却悄悄走近了这位宽厚待人,不讲心计的草莽英雄。 要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