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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一二五回弃旧情反目四面山苦命女寄情人


  川江女儿红 第一二五回
  弃旧情反目四面山 苦命女寄情人猴恋
  康强到了江津之后,很想早日见到昔日耳鬓厮磨的小雪妹妹,可现在他俩的身份不同了,一个是聚啸山野的女棒客,一个是清剿匪徒的捕快吏,是两个冤家对头。小雪妹妹会听他的劝告而主动下山来投诚自首吗?如果不把她争取到山下来,上方一旦命令开火,他也无法阻止呀,枪杆子不认人,子弹没有长眼睛,一旦碰上,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向死去的父亲母亲交差呀。应该主动上山去,向妹妹直谏,劝她下山,不要与政府为敌了。他心里在想,凭过去的感情应该是可以的。于是他换了一套便装,带着短枪,一个人悄悄骑马往四面山云龙寨走去。
  过了三合场,便进入了四面山的警戒区了。康强走了很长一段路,不见有土匪的游动哨和暗哨,倒看见许多农民在耕田种地,老人小孩在放牛牧羊。一位樵夫一边在砍柴一边在唱山歌:
  头上青天一片蓝,阳光普照四面山。
  百里莽原千层岭,出了一个女神仙。
  女神仙,不简单,专杀恶霸和贪官。
  敢为穷人伸冤屈,万民拥戴薛青天。
  康强听这歌声悠扬动听,轻松快活,恰巧自己正走到三岔路口,需要问路,便跳下马来,走到樵夫跟前,问道:"老哥……,"他一见是个老人,急忙改口问道:"老人家,你的歌唱的真好听哟。是谁教你的呀?"
  老人回答说:"这山歌不需要别人教,像川江号子一样,看见啥子唱啥子,随心所欲。"
  康强故意问道:"你刚才歌里唱到啥子薛青天,请问薛青天是谁呀?"
  老人打量了一番康强,问道:"年轻人,你是从外地来的吧?薛青天是谁都不晓得,她就是咱们四面山的薛天红薛司令呀。"
  康强看见老人眉飞色舞的样子,又问道:"她不是一个土匪吗,怎么成了薛青天了?"
  老人不高兴了,停下手中的砍柴刀,走到康强面前,用冷峻的目光盯着康强看了好一阵之后才侃侃而谈道:"年轻人,酒可以随便喝,话可不能随便说。你说薛司令是土匪,我们都不高兴。啥子叫土匪?土匪乃是一群乌合之众,以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敲诈勒索为生,不管你是啥子人,只要你有钱有物,就要抢夺而去。而薛司令的队伍却纪律严明,奖赏公平,处罚严厉。从来不危害咱们老百姓的利益,有时候我们遇到啥子困难,她们反而全心全意的帮助我们出主意,想办法来克服。柯云鹏、邬云龙当家时,我们根本不敢上山来砍柴,现在好了,我们不仅可以上山放牛放羊,砍柴种地,还可以到她们住的寨子去耍。哎,我说了半天,你到山上去干啥子哟?"
  康强害怕老人盘根问底,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来,便说:"我和薛司令是亲戚,我想上山去找她。谢谢您老人家今天给我讲了这么多我妹,薛司令的故事。"
  老人说:"在山下跍不住了吧,上山去跟着薛司令干没有错,她是个好人,你不会吃亏的。顺着中间这条路往上走一里路就到了老虎岩,你一喊话,就有人接待你的。"
  康强道谢了老人,高高兴兴地老虎岩走去。路上,他在想,这下好了,我妹妹虽然当了土匪,人却不坏,还很得民心,我可以向义父康主任大胆陈述,保我妹妹平安无事。想着想着,不觉到了老虎岩哨口下面。
  这老虎岩是从北面入九老峰或进云龙寨的必经之路,两边是高耸入云又陡峭如壁的山峰,山峰两侧全是密不透风的松树柏树,人和动物都无法通行,唯一能够行走的一条道,最狭窄的地方还不到一米宽,但却有近百米长,样子象个老虎,这也许是老虎岩的来历吧!还有一段悬岩栈道足足有三十米之长,在栈道口架设一挺机关枪,便可以阻止千军万马的进攻。老虎岩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进的说法。
  前次余雪红在这里无功而返,是因为她后面跟来了一个饭囊酒袋屈贵祖,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靠钱打通关节当了一个警察局长,真真滋长了土匪棒客们的大发展。现在能把妹妹劝下山来,既消除了当地的一个大危害,自己又立了一大功劳,既升官发财,还能娶到漂亮的妹妹为妻,真是一举两得,甚至三得。到了老虎岩前,他将小手枪藏好,对着山口处大声喊道:"喂,山上放哨的弟兄,请给你们司令传个信,我是岳小强,我是你们司令的亲哥哥,我要见她!"
  山口马上有人回话:"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是岳小强,是你们寨主岳雪红的亲哥哥。"
  "我们寨主不姓岳,你是干啥子的。"
  "喔,现在叫薛天红,我说的是以前的名字。"
  "你从哪儿来?"
  "我,我从老家来。"
  "你几个人?"
  "我一个人。"
  "带家伙没有?"
  "没有,空手而来。"
  "等着,我问好了你再上来,不要乱动,子弹没有长眼睛,是不认人的哈。"
  站岗人很快告诉了连长,连长很快告诉了团长,关仁和一听,觉得不对头,又跑到山口重问了一遍,这才跑去报告薛天红。
  薛天红猛一听哥哥岳小强来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道:"真的吗?他在哪儿?你不要骗我?他人呢?"
  "他在老虎岩关口下面!我怕有诈,没有放他上来,先请示你。"关仁和说。
  "真的,快,快把他叫上来,不,我要亲自去接他。"薛天红一阵风冲出门去,跑了一阵,却又停住了,她突然想起了小强哥哥过去做的一些事情来,信八字先生的话离家出走,与屈家小姐联姻,杀死史家老人并烧毁史公馆。特别是现在他又当上了国军的军官,是来认亲的呢,还是来当说客劝降的?如果把一个国军的军官带上山来,兄弟姐妹们会有一种什么看法呢?但不叫他上山来兄妹叙一叙旧,也太有些不近人情了。
  关仁和见薛天红有些犹豫,上前劝道:"薛司令,你最好不要让他上山寨的好,他万一是来探听情报的,我们岂不上了人家的当了。他敢一个人来,绝对有许多人接应他。再说,你这么多年未见上他了,他现在是啥子人,你也不清楚,万一他是……"
  "万一,万一,哪有那么多的万一,他是我哥哥,我了解他,我清楚他,你别劝我了,我晓得你心头在想啥子,出了事情我担着,我用我的脑袋担着。"薛天红听关仁和这么一说,反而坚定了她要见哥哥小强的决心。
  这时乔银屏赶来了,说:"天红姐,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先不要去,在家等着。"
  薛天红叮嘱说:"也好,对他要有礼节,不要为难他。"
  "我晓得,他是你的亲哥哥嘛!"乔银屏答应一声,骑马奔去了。到了老虎岩山口,对山下喊道:"喂,岳小强在吗?"
  康强认为是岳雪红接他来了,兴奋地喊道:"在,妹妹,小雪!我在,我在这里!"
  乔银屏说:"我不是你妹妹,我是薛司令的卫兵,奉司令之命来接你的。你等着。"
  乔银屏走出山口,来到了康强的跟前,见他的确是一个人,便说:"按照山寨规矩,第一,要把身上的家伙,武器全部交出来,第二,要蒙上双眼,由人送进山寨,如果不听,便无诚意,请马上走人。"
  "我没有带武器,"康强撒谎说。
  乔银屏说:"看来你是无诚意去见你妹妹的,请回去吧!"
  康强无可奈何,只好把藏在身上的手枪,匕首交了出来,笑了笑说:"你的眼睛好尖,我是故意考验你的,有你们这样的卫士我也放心了。刚才的事情请你们莫多心哈!"
  "没关系,希望你莫让咱薛司令多心就行了。"乔银屏解下帕子,又将康强的双眼蒙上了,让同来的周二娃将他牵上了山口,坐上滑竿,才去了云龙寨的木樨园。
  薛天红听说哥哥小强来了,心头十分高兴,回到木樨园,不由自主地换了一身新衣裳,还刻意打扮了一番,象迎接贵宾和心上之人似的。尔后又吩咐厨房弄出最好的酒菜来款待客人。
  她在门口张望了几次,终于等来了这位她过去曾深爱过,又憎恨过,心底又时时想念的不速之客。原心头在想,若见了他,一定象小时候一样,猛扑上去,抱住他亲热一顿,痛哭一番。这么年获取了,她心中仍然还装着兄妹那份纯洁无邪的兄妹情谊。
  可当康强被扶进屋子,解开帕子,薛天红第一眼看见的哥哥小强已变成了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汉了,心头惊了一下,人也愣住了。这是几年的哥哥小强吗?她怀疑,她惊喜——
  康强一见妹妹小雪也一改过去的风采,站在眼前再不是那个美丽、淘气、充满稚气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成熟、严峻、诱人的大姑娘了。他同样也疑惑,也惊异。足足呆了半分钟。
  薛天红从惊愣中首先回过神来,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冷峻而不失礼貌地对康强说:"哥,请坐!"她挥手叫旁人都出去了。
  "哎!哎!"康强也从惊愣中醒悟过来,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两个两小无猜、亲密无间的兄妹就这样矜持地对坐着,一时惊诧无话说。
  过了一阵,薛天红先说话了,她把原来的想法都一扫而光,由热情变成了冷漠,直杠杠地问道:"哥,你今天上山来干啥子?是为他们当说客来的吧?"
  康强强迫自己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不是,不是,我是专门来看望你呀,我们一别就是好几年了,天天都在想念你,可找了你好多次,都没有找着,没有想到你在这里。"
  "怎么,我在这里让你吃惊了吧?谢谢你还记得住我?谢谢你没忘兄妹之情!"薛天红心中有些气愤,并带着强烈的伤感。
  康强动情地说:"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我怎能忘掉你呀?"
  "不,我不是你最亲的亲人,那八字先生才是你最亲的亲人,他的一句话顶我和母亲的一万句话,你相信得很。"薛天红想起往事,心头不由得又悲忿起来,数落说。
  康强诚恳地说:"以前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听信坏人的谗言。你不是——"
  "他不是坏人,他预言的很准,没有错,我就是个克星,刚嫁了一个男人,男人就死了。好了,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你不怕克,你就在山上住下吧!"薛天红突然情绪激愤起来。
  康强急切地说:"我不怕,那是迷信,当初只怪我鬼迷心窍,让你吃尽了苦头。妹,小雪,我们下山去吧!我将后会对你好的,非常的好。"
  "我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能下山去吗?山下有我的活路吗?"薛天红站了起来,手指着门外,大声嚷道。
  康强也站了起来,语气坚决地说:"你不用怕,我可以对他们讲,就说你是我妹子,可以不再追究你过去的罪行。康主任对我如亲子一般,我可以央求他,减了你的罪过。"
  薛天红冷笑道:"你是啥子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你能保证我个人不杀头,还能保证我山上几百号兄弟姐妹都能平安无事吗?再说,我有啥子罪过,我们山上的这帮穷苦兄弟姐妹有啥子罪?我杀人是因为他杀了我的大恩人父亲。难道他们杀害了人就没有罪过?法律为啥子一直不去追究他们?不去制裁他们?而要我亲自去杀凶手,我亲手杀了,你们不但不奖赏我,反而把我当作罪大恶极的凶犯而治我于死地?"
  康强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也清楚,是可以原谅的。但有两种人我保证不了,第一种人是专搞破坏、蛊惑宣传的共党地下分子,第二种人是打家劫舍的惯匪顽匪,除了这两种人,我保证你们下山后,没有一点问题。政府绝对不追究你们过去的罪行的,真的。"
  薛天红听哥哥小强说话的口气,怀疑起他上山来的真正目的来,不满地问道:"你今天是代表官府来找我谈判的吧?请你说清楚,你现在究竟是官府的啥子官?代表哪一级政府?"
  "妹妹,小雪,为了你,我才跑到这里来的呀,我没有当官儿,我只是一个军人,因为有人要围剿你们,我害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才冒着生命危险来与你商量,你要听哥哥一句话,不要再在山上聚众为匪了,继续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呀。我真的为你好!"康强心诚坦率而激动地说。
  薛天红也激动起来,情绪激昂地说道:"妹妹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愿意的吗?当初我和母亲对你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的好话,你听进去了半句吗?如果当初你听了我们半句劝说,不出家出走,母亲会带病去找你,客死它乡吗?我会去给别人当丫环受苦难受欺负吗?我会被土匪抢到这山上来嫁人,当女匪首,背一个土匪的罪名吗?你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晚了!晚了啊!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成了土匪的婆娘了,土匪的司令了,我已经杀了你们政府许多的人了,你这顶官帽儿太小了,保不住我这脑壳不落地。我现在还有四个仇人未杀,等我杀掉了这四个仇人,我自己都不会干了,也用不着你来劝降我,我也会自己去投案的。要剐要杀,随他们的便,我不会喊一声冤的。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报恩杀贼。"
  康强说:"你那四个仇人我早已牢记在心了,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啥子地方,我去替你去把他们统统杀了。我杀他们是名正言顺的,你杀他们却会罪上加罪的。"
  薛天红说:"不用,你去杀人,一要捏造罪名,二要违反军纪,会影响你升官发财的。我去杀他们,那是理所当然,义不容辞。反正我如今也是成了名的杀人狂红魔女郎了,多杀几个少杀几个也无所谓啦,我不怕罪上加罪。我只担心我力量太小,不能为更多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自由做人,谋求幸福。"
  康强却自鸣得意地说:"我也是个杀人狂,我把害死父亲的人全杀了。康主任还表彰我是天罡地煞哩。"
  薛天红冷冷地问:"你晓得害死父亲的人是谁吗?"
  康强满不在乎地说:"我当然知道,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史家的人干的嘛,还有怀疑吗?他杀了我父亲,我就要杀了他全家,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杀了我父亲就得偿命。我父亲是辛亥革命的英雄,重庆独立的先锋。你爹你师父他们都是英雄。"
  薛天红斥责道:"你,你真的是一个杀人狂,杀人不眨眼。凶手可杀,可你为啥子要枉杀那些无辜的老人和小孩?岳小强,我真正把你看透了,你加入了国民党特务机关,当了康策的儿子,原来是心胸狭窄,狭窄变得心肠歹毒、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丧心病狂了。你们这样伤天害理,你已经不是人了,是魔鬼,真正的魔鬼。"
  康强争辩道:"难道父亲不是无辜的吗?难道杀害他的人不歹毒不残忍吗?不丧心病狂,不伤天害理吗?父亲他可是一个天下最好的人啊!他对你有多大的恩德,难道你忘了吗?"
  薛天红同样强调说:"我们的爸爸是一个天下最好的人,对我的抚养大恩,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可杀害他的凶手不是史家的老人和小孩。真正的凶手是成元禄,蔡大汉这些人奸佞小人,我和巴大侠已经把他们杀了。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早到重庆去了,早到山西河北打日本鬼子去了,也到不了这个山上来了。"
  康强非常感激地说:"我已听说了,我谢谢你替我父亲报了仇!"说罢向薛天红敬了一个军礼。
  薛天红说:"不用你谢我!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替父亲报仇雪恨是我岳雪红应尽的义务,我不用你谢。我倒希望你去被你枉杀的老人和小孩坟前去忏悔一番,求得宽恕,求得解脱,否则,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康强强调说:"我敢作敢为,用不着他们宽恕我,也不想得到他们的宽恕。我的所作所为一切是按照上司的意图办的。我现在是军人,一切以服从命令为原则,小雪妹妹,请理解我,谅解我。"
  薛天红冷笑道:"让我理解你,谅解你,我没有你那么凶残狠毒,厚颜无耻。你说你是敢作敢为?我看你是欺弱怕强。四牌坊屈家的人干了那么多的坏事丑事缺德事,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为啥子不去一把火把它烧了,屈贵祖伙同欧阳文彬害死了我兰花姐姐,又欺侮毒打过我,你为啥子不去将他杀了?我一个人的事情不说,在綦江惨案中,屈贵祖捏造罪名,杀害了那么多的无辜的军人,你是知道的,你不但不揭露制止,反而同流合污,参加到屠杀的行列中去。你是啥子人,我清楚了。你走吧!"薛天红手指门外,做了一个送人的动作。
  康强哪里愿意就此离开,央求道:"小雪,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们四面山女子独立师一没有共党,二没有惯匪,全是一些受尽了苦难的穷人干人,他们都不愿意下山去,对官府的话一句也不敢相信。就是在山上当野人,也不下山去作被人任意宰杀的牛羊。走吧!否则,我们就没有任何兄妹情谊了。"薛天红第二次发出了送客令。
  "小雪,我还有好多话未说呢,你……"康强还是不想离去。
  薛天红打断他的话说:"不用说了,我晓得你要说啥子,你今天是代表官府来劝降我的,这一点,咱俩谈不拢。若要叙旧情,咱兄妹俩还可以谈一谈,可你一开口就叫我向官府投降,你想错了,是官府的人对不起我们,应该是让他们来向我们投降。"
  康强还要努力说下去:"你再抗争下去,和政府会越闹越仇的,你又杀了共党的人,现在共产党对你们也恨之入骨,据我所知,他们要派许多人来暗杀你的,你可要小心点,他们才是人类中最凶残的魔鬼。"
  "共产党是啥子人,我晓得,不用你来教训我。你完全变了,走吧!来人,把岳小强,把康强带下山去!"薛天红听不下去了,对门外大声喊道。
  这时从门外走进两个人,乔银屏与山雀,将康强的双眼强行蒙上了,说:"岳大哥,对不起,走吧!"
  康强嚷道:"小雪,你不能这样!我,我还会再来的!"
  山雀挥了挥手中的手枪,对康强说:"走吧,司令再生气,你就走不成了。"
  康强仍然挣扎着不愿意下山去。
  薛天红见状,对山雀说:"等一等,小强,你有啥子话就尽快说吧,说完,我还有事求你哩。"
  康强见妹妹突然回心转意,一下扯掉蒙眼的黑布条,兴奋地说道:"小雪,有啥子话你先说?我一定办到。"
  薛天红说:"既然你是国军的要员,请给你的上司带个话,就说我们四面山的队伍愿意开赴前线去打日本鬼子,你们也不要派兵叫警察来清剿了,那样会节省很多人力物力,把兵力和枪支弹药拿去打日本侵略者吧。"
  康强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这是一件好事,我马上下山去向康主任汇报,他一定会答应的。我走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罢,主动让山雀蒙上眼睛,满心欢喜的下山去了。
  薛天红目送康强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走回屋里,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在薛天红痛哭之时,史玉霞回来了,手中提了一竹篮的三月红回来,见妈妈在哭,劝道:"妈妈,别哭,我给你三月红吃,好甜!好甜!"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薛天红刚说罢,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加上刚才的一肚子气,生气地说:"哎,玉霞,谁叫你们到悬崖边去的,摔下去怎么办?你们真不听话呀!"
  史玉霞说:"我们没有去悬崖,真的,妈妈!哎,妈,猴子洞关了一个野人可吓人了,还戴着脚铐,身上光叉叉的,一件衣裳都没有穿,还是一个女的。"
  薛天红不相信地说:"你别乱说哈,哪有这种事。"
  史玉霞认真地说:"真的,妈妈,我没有骗你,不信,你问苦妹儿,她们都看见了的。"
  薛天红问:"那个人说话吗?"
  史玉霞说:"说了,她好像说,小妹妹,救救我吧!她说话吐词都不清楚了,好可怜哟!妈妈,你去救救她吧!快去呀,不然她会很快死的。"
  薛天红真觉得奇怪,她在山上快一年了,怎么没有听别人讲过呢?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听老辈人讲野人是不会说话的,一定是真正的人。谁把她铐在那里的?这么残酷呀!"
  薛天红想罢,对史玉霞说:"玉霞,快带我们去看看。"
  史玉霞答应道:"好吧!你要带上砸脚镣的刀。"
  薛天红叫上几个女队员,带上斧子、木棍和衣服,在史玉霞的带领下,来到了猴子洞。眼前的情景让她们大吃一惊,山洞里,果然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白发散乱的女人,她满脸污垢,一双呆滞的眼睛充满着绝望。她坐在一堆乱草乱叶中央,周围坐了七八只大青猴。把她围得紧紧的。猴子们见有人闯进来,不停地挥动前足,吱吱地乱叫,好像是在向人们提出强烈的抗议。
  薛天红没有多考虑,对大家说:"把猴子赶开,赶快救人!"
  那女人十分费力地说:"你们不要打它们,它们是好人!"
  那群猴子特别齐心,身靠着身,前脚在空中乱挥乱舞,嘴里发出吱吱的怒吼声,不让人们靠近。女人们有些胆怯,不敢靠拢去。山雀用棍子去驱赶,被一只猴子把棍子抓去了,吓得山雀 拔腿就跑。薛天红对山雀喊道:"山雀,去叫几个男战士来!"人们只好暂时退出了山洞,等待男队员们到来。
  等了一阵,周二娃、甘吉高带来了十几个人。听了薛天红的情况介绍后,周二娃说:"猴子怕火烧,我点一把火把它们赶开。"
  那女人又高声喊道:"你们不要伤害她们!"
  乔银屏说:"先把衣服扔给她!"几个人跟她进去扔衣服,两个猴子接住了衣服,几下就给撕碎了。
  周二娃赶快点燃了草把,高喊着冲了进去,那群猴子一见火把,吓得纷纷后退。薛天红手脚忒快,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女人穿上了,甘吉高挥起斧头,十几下砍断了脚镣,把女人背出了山洞,朝云龙寨飞步跑去。
  到了寨子,天已经快黑了。薛天红叫山雀打来饭菜,让女人吃了,又叫人赶快烧洗澡水。
  因这个女人关押时间太长,手脚都不灵了,说话也不清晰了。薛天红安排乔银屏和卢晓芳帮她洗澡。这个澡整整用去三桶水。女人洗了澡,拿起镜子照了一下,失声痛哭起来,她说道:"我有这么老吗?脸上全是皱纹,头发也全白了,呜呜——我该咋个办!"
  卢晓芳好奇地问道:"你叫啥子名字?为啥子被关在山洞里?"
  女人含含混混地说:"我,我叫时,时含春,是被土匪,匪掳上山来的,时间有多久,我也,也记不清楚了。"
  乔银屏突然想起来了,在她们被掠上山时,确实有一个穿着时髦,打扮得体,年轻漂亮的中年妇女,好像是一个官太太。但只呆了半天就不见了,她当时认为她不是死了,就是逃走了,或者作了土匪婆娘。可后来并没有没有发现她在山上,原来却被单独关在山洞里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
  时含春哭了一阵,左右看了看,突然心情急噪起来。她恶狠狠地吼道:"那两个人呢,我要去杀死他!他害锝我好惨哟。"
  乔银屏有些明知故问了:"哎,你说的是谁?长相是怎么样子?"
  时含春想了想,用含混不清的话:"一胖一瘦,一个光头,一个长发,一个暴眼,一个大嘴,是两个最坏的男人。"
  山雀进来了,接上话茬说:"哦,你说的是原来的二寨主和三寨主吧!"
  时含春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两个,他们人呢?"
  山雀说:"早显了报应了,死了!全山寨的人谁不恨他们呀。"
  时含春哭了,说:"是谁杀死的,我要感谢他们。"
  山雀指着乔银屏和刚进屋的薛天红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两位女英雄杀死的。"
  时含春先走到乔银屏跟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说:"太感谢你们二位菩萨了!"
  乔银屏忙扶起时含春,说:"你应该谢她,她是我们的薛司令。我不是给你讲了山上的情况了吗?现在是咱女子说话算数,你有啥子委屈尽管讲,咱薛司令是个大好人,大能人,一定能替你作主。"
  时含春想了想,神经质地说:"我要回家,我有两个娃儿,还有一个男人。不,两个男人,一个男人,两个男人……"
  薛天红见时含春神经有些不正常,问道:"你的家在啥子地方?"
  时含春又激动地说:"我家在,在太佛镇,我男人是,是区长,曲区长,真的,你们要相信我!他对我可好了,我是到重庆为他请太医才遭此劫难的。他有病,我还没有给他请到医生哩,我对不起他,真的,对不起他。"
  薛天红忍不住问道:"你是屈区长太太,那你是四牌坊的人哟?"
  时含春焦躁地在地上走来走去,说:"我不是,我是曲区长太太,不是屈区长太太,他们是屈服的屈,我是曲折的曲。你们不要打岔,让我想想我现在在那里,为啥子不冷了?哎,我的大青猴来了,我不能丢下它们,是它们救了我,给我吃,给我喝,我要回山洞去。"
  乔银屏不明白地问:"这又是为啥子嘛,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还想着回去呢?"
  薛天红安慰说:"你别想那么多,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吧!"
  时含春在人们的反复劝说下,才在乔银屏的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薛天红刚刚起床,只听见外面一阵紧一阵的猴叫声由远而近传来,那声音之大,如千万人在喊山。周二娃慌张地跑了进来,对薛天红说:"薛司令,外面来了好多猴子,把寨子围得水泄不通。你看怎么办?"
  薛天红大吃一惊,脱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赶快把它们撵走呀!"
  关仁和也跑来了,说:"我在山上好几年了,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的猴子,它们是带攻击性的,天红,你快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薛天红说:"寨子里这么多人,我怎么能丢下大家不管呢,你快集合队伍迎敌,迎击猴子。"她吩咐完,走出屋子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寨子周围全是猴子,树子上、房顶上、围墙上爬得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张牙舞爪,尖声狂叫。薛天红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吓得顿时蒙蒙的。她听爸爸和舅舅讲过许多猴子的故事。说猴子通人性,一般人不去惹它,它们不会冒犯人类的。我们并没有去惹它们呀,为啥子成群结队来攻击我们呢?她问甘吉高:"是谁得罪了猴子们?"
  甘吉高说:"没有人得罪它们呀!"
  这时,时含春从屋里走了出来,说:"是我得罪了它们!让我跟它们走吧!"
  山雀说:"你疯了是不是,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却还想回去!"
  猴子们见了时含春,吼叫声更大了,但却是一种欢快之声。
  时含春击掌挥手招呼猴子们不要叫唤,对大家说:"你们不晓得,这猴子跟人一样,是有感情的东西,它们是来接我的,如果不让我走,它们就会揎房子上的瓦、草,踏坏庄稼,袭击小娃儿。我晓得它舍不得我,我不该离开它。"
  山雀说:"就是这样,你也不能走呀!它们是畜生,抓你回去,没有好的。"
  时含春生气地说:"不许你乱说它们,我回去!"说着,大步朝外走去,猴子们呼啦拉来了一群,簇拥着她走了。
  人们都看呆了,当大家回过神来时,时含春和猴子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乔银屏说:"这是怎么回事?人和猴子怎么一样了?我们咋个办?"
  薛天红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救出时含春,她是人,我们的同胞姐妹,不是猴子,在我的地盘上,决不容许有野人、狼人、猴人的出现。"
  大家都赞成薛天红的意见,准备再一次去救时含春。
  原来,时含春被陈超关进山洞时,刚开始时,还有力气吵呀骂呀,对猴子们也充满了敌意。而猴子们却认为时含春来霸占了它们的地盘,也对她毫不客气,在她筋疲力尽之时,竟将她的衣裳裤子扯得精光,撕得粉碎。等时含春发觉时已经晚了,她大骂猴子们,可自己被脚镣铐着,只能走四五尺远,猴子们远远地坐在地上,很惬意地望着她。幸好这里一月半载没有人来,不然时含春如何见人呀?山洞虽说是冬暖夏凉,但十分潮湿,时间长了,浑身冷得直抖。时含春一会儿骂土匪,一会儿骂猴子,声音渐渐嘶哑了,几天过去了,土匪也没有送一点吃的来。她饿得难受时,就舔石壁上的浸水喝。第六天,她饿得昏倒在地了。一只五六尺的眼镜蛇游了过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喊了,连移步躲避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今天肯定是要被蛇咬死了。正在万分危机之时,只见一只头上长着一绺白毛的大青猴,闪电般地冲了过来,抓住蛇,一下把它扔到了洞外。紧接着另外几个猴子送来山上长的小果子。时含春饿极了,抓起就吃。她见猴子们对她没有什么敌意了,就叫猴子们给她弄些干草来,猴子们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跑出洞去,抓了许多的干草干叶回来。肚子不饿了,身子又暖和了,这一夜,时含春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早晨,时含春被一阵阵尖叫声惊醒了,她以为有人来了,心中不觉涌起一阵喜悦。可仔细一看,却是一群猴子在角斗,打败的猴子灰溜溜地站在一边去了。打胜了的就继续同后来者斗。时含春见一只高大勇猛的猴子总占上风,一连打败了十七只,最后再没有猴子同它斗了,这就是为她抓走眼镜蛇的白毛青猴。白毛青猴显然是这届角斗的猴王了。母猴子们一起冲了上去,要和它亲昵。而白毛青猴却不理不睬,径直走到时含春面前,就不动了。时含春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觉得猴子跟人一样,富有感情,懂得好坏。但不明白白毛青猴为什么要到自己跟前来?它一来,其它猴子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像佣人一般。毕恭毕敬。看来猴子和人一样,也在搞优存劣汰,强者为王,败者为寇。战胜者是主人,战败者是仆人。
  时含春招呼其它猴子过来,猴子们看看白毛青猴,吡牙裂嘴,吱吱乱叫,就是没有一只敢乱动。时含春对白毛青猴说:"叫它们进来呀!"
  白毛青猴对众猴吱吱叫了几声,猴子们才走进洞来,围在了一起。
  自从和猴子们相处好后,时含春也没有以前那么寂寞了。尽管,这些动物不能与她语言交流,但时含春说的话,猴子们却多半能够听懂。特别是白毛青猴,智力要比其它猴子聪明的多。时含春叫它采什么果实回来,它就采什么果实回来。白毛青猴还去伙房偷过几次熟食回来给她吃,一次偷了一只煮熟的鸭子,害得邬云龙还批评了伙夫一顿,说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叫谁相信?几个月过去了,时含春的身体渐渐适应山洞的生活了。
  有一天晚上,睡梦中的她觉得下身有些疼痛,睁开双眼一看,有一黑影伏在她身上,正欺辱她。她马上想到是土匪郑超,大声喊道:"你是谁?土匪、流氓!"
  那黑影一听时含春大声呼叫,爬起来就朝外跑去了。凭那轻巧敏捷的身子,这好像不是真正的人。难道是猴子?想到这里,时含春顿时觉得脸红心跳,气愤不已,羞辱难当。土匪没有强暴了自己,却被猴子占了便宜。她似乎觉得这件事是白毛猴干的,于是大声吼道:"白毛,你跟我滚出来!"
  许久,白毛才从外面跑来,嘴里吱吱叫着。以哀求的眼光望着她。在夜里,时含春看不见白毛的可怜像,只顾骂道:"你这个畜生变的,为啥子要害我?土匪都没能遭害我,你却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你真正不要脸,畜牲!畜牲!……"她骂了许久,嘴骂干了,人也骂累了,猴子们谁不说一句话。她又哭道:"你们真是一群畜生,为啥子不说话?"
  她骂了一阵,又哭了一阵,渐渐地睡着了。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猴子们一只也不见了。非常宁静,宁静得可怕。它们为啥子要走呢?是不是我骂了它们,气得走了。它们一走,谁给找吃的呀?她看看身边只剩下几个毛山桃、野杏了。鼻子一酸,不由得又哭开了。时含春在寂寞中熬过了两天。这一天,她见洞口有个影子一闪就不见了,兴奋地喊道:"白毛,白毛,快来!我晓得你是白毛,别躲了!那件事我原谅你了!"
  这时,只听得一声尖叫,猴子们一下子涌进来上百只,嘴里都含着不同的果子、蔬菜等,送到了时含春的身边。又亲亲热热地围在她的周围。时含春忍不住抱住白毛痛哭起来。
  这件事发生后,时含春看着白毛倒像一个能体贴、关心女人的男人了,虽然不会说人话,却能办人事。不像那群践踏人性的土匪,只晓得占女人的便宜,却不管女人的死活,逼得她与猴子相依为命。打这以后,她主动和白毛亲热起来。猴子们还有一个规矩,谁比武夺来的女人就归谁所有,其它猴子只能远远望着,不得越雷池一步。但猴王有什么困难还得拼命相帮。
  薛天红为了能再次救出时含春,专门召开了会议,让大家出主意,既不得罪、伤害猴子,又能顺利救走时含春。
  有人说:"救她干啥子嘛,是她自己愿意回山洞去的。"
  马上有人赞同说:"对头,再说她又是区长太婆儿,受受罪也应该的!这就叫显报应。"
  乔银屏反驳说:"不错,她是区长太太,但她更是人,是我们的同胞姐妹。难道你们的姐姐妹妹愿意跟猴子生活一辈子吗?做人要为别人设身处地多想想。我们不是那种没有人性的土匪,有钱人富人遭遇那种不幸我们都应该解救。"
  薛天红说:"银屏说的很好,是郑超一伙把她逼得变成了动物,我们再把她拉回人类来,这是我们做人最起码的良心。再说,时含春是为了我们山寨的安全才主动走的。如果让猴子们与我们对持下去,我们山寨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那么多猴子,我们就是用机关枪扫也不起作用的。冷言讽语的话少说,最好不要说,大家想点积极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听薛天红这么一说,大家又赶忙想出一些有用的办法来。有人主张用火烧,有人主张用棒打。但都不符合薛天红的要求。最后甘吉高说:"我倒有个办法,但要浪费我们许多酒。把猴子们灌醉,就能顺利地救出时含春。"
  薛天红说:"浪费点酒不怕,只要两不伤害就行,你具体说说怎么做。"
  甘吉高说:"猴子最爱学人的动作的,人做啥子它们就跟着做啥子。我们当着猴子的面喝酒,然后留下许多酒就走了,我们前脚一走,猴子后脚就会喝我们留下的酒,一般一只喝上三两酒就会醉几个时辰,我们早把人送走了。"
  薛天红说:"这个办法行,人可以改成喝水。不要猴子没有弄醉,自己先灌醉了,岂不被猴子耍了吗?你们笑啥子?大家分头作准备工作去吧!"
  这时,苟三娘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哎,玉霞、苦妹儿她们一眨眼间就不见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人。是不是也被猴子们弄去了。"
  山雀反驳说:"你胡说,猴子弄她们干啥子?"
  "报复哇,是她们向你们告的秘呀!你不信是不是?没有家……" 苟三娘不满意山雀这样对待她,想骂她几句,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山雀逼问道:"我咋个,你敢把后面的……"
  薛天红制止道:"不要吵了,三娘的话也许有一定的道理,大家马上分头找!"
  两个人才停止了争吵。薛天红带了几个人首先奔出大门,哨兵告诉她说:"玉霞带了七个小蛙儿去了南面的狮子岩,听她们说,要到大夫地去读书,我以为你们晓得,便没有报告。薛司令,我失职,你处罚我吧!还有苟三娘来问我,我却说没有看见,我怕她找娃儿们的麻烦。"
  薛天红安慰说:"不知不为怪,你安心站岗,我们找人去。大夫地这么远,我们骑马去,再告诉大家,你们不要去了,还是回去准备救时含春吧!"
  薛天红只带了七个人,骑了七匹马,飞快朝大夫地跑去。
  狮子岩大夫地有一个私塾学堂,曾一度名气很大,现在已经衰败,没有先生了。玉霞不晓得听谁说了此事,萌发了去学堂念书的念头,又怕大人反对,于是悄悄地准备,悄悄地行动。她们到了大夫地一看,学堂早垮了,已经荒无人烟了。正准备转回去,薛天红带领人们急匆匆地赶来了。
  薛天红严厉地说:"玉霞,你是咋个搞的,为啥子要四处乱跑?现在山上这么乱,万一被歹人抓去了,你们连命都保不住的。快跟我回去!"
  史玉霞含着泪说:"妈妈,我错了!"
  薛天红生气地说:"你,你说,你在我面前认了多少次错了,可老是改不了呢?"
  史玉霞伤心地哭诉说:"妈妈!可我们非常想念书呀!要是不上山来,我们肯定还在念书,都该上四年级了。"
  薛天红看着可怜的孩子们那一对对渴盼的眼光,没有在责备他们了。沉思了一阵,问道:"玉霞,你们真的想读书吗?"
  史玉霞一抹眼泪,坚决地说:"想,做梦都想,妈妈!可山上没有学校呀?"
  薛天红笑笑说:"山上没有山下有,有一个好地方,读书不要钱,吃住也不要钱,老师都很好,象妈妈一样的好,我想把你们送去。你们愿意去吗?"
  "愿意!"史玉霞随即改变了态度,坚决地说。"不,我不愿离开你,我不读书了,我再不想读书了。"
  薛天红安慰说:"小娃子不读书啷个要得呢?读了书,有了文化,将来可以干好多好多的大事情,就不会在这山上挨冻受饿了。"
  史玉霞问:"不,妈妈,你不是很有文化吗,为啥子还是到山上来了呢?"
  薛天红被问住了,只好敷衍说:"这,妈妈没有文化。小学都没有毕业,当时我很想读书,可条件不允许呀。你看妈妈就是因为文化不高,所以办事非常费力。"
  史玉霞却坚持说:"你的书教得那么好,有文化,妈妈的文化比谁都高。但你也只是读了小学,我现在也小学毕业了,可以不读书了。我要帮你干大事。"
  薛天红听了,心中又好笑又气恼,随后又亲切地说:"哎,你这个娃儿今天怎么尽和妈唱反调呢?玉霞好女儿,妈跟你说老实话吧,我是怕山上要打仗,我们顾不上你们这些小娃儿。你是司令的女儿,要带头下山去,那些孩子才好向你学习。你一个人留在我身边无所谓,可那些小朋友就都有借口了,山下那些坏人,上了山后专门杀小娃儿,要斩草除根。大人们愿意让你们去死吗?!你平时那么聪明,我的话你应该明白呀!你不是要帮妈妈干大事吗?这就是帮妈妈干的大事。明白吧?"
  史玉霞又哭了,说:"妈妈,我明白了,为了不拖累你们,我愿意下山去,可打完仗你要马上来接我哟!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离开乔姨、山雀姑姑和四面山。"
  薛天红赞扬道:"好,我女儿真乖!有情有义。别哭,好孩子都很坚强,要把眼泪往肚子里吞。要有绳锯木断、百折不挠的精神。人的坚强意志就如水滴石穿一样,要锲而不舍的自我培养,长大了就是一个大有作为的人。"
  史玉霞听后,点头答应了。又急切地问:"好!我要做一个坚强的好孩子。妈妈,我们啥子时候走?"
  薛天红心里已做出了决定,说:"明天!妈妈亲自送你们去荣昌的保育院!"
  薛天红安排好了孩子们,见营救时含春的工作已经准备就绪,便开始行动了。
  人们到了猴子洞,见猴子密密麻麻的守侯在山洞口,不让人靠近半步。人们只好按照商议好的办法做,把水喝干后,盛下酒便离开了。猴子们果真按照人们的动作,把所有的酒喝干了。
  半个时辰后,人们再次转回来时,只见猴子们一个个醉得人事不醒,呼呼大睡。
  大家趁机赶快叫醒了时含春,背上她就往木樨园奔去。
  时含春昨天晚上和白毛猴搞了一夜那事,非常疲倦,蒙蒙懂懂跟着大家离开了猴子洞。
  薛天红心想事不宜迟,干脆现在就下山吧。于是立即将全山寨十名五至十二岁的儿童集中起来,由他亲自带队送到荣昌县城去。同行的有山雀,劳登明,周二娃,本要叫匡贵才同去的,因匡脸上有江津兵暴时被判罪留下的刺痕,便换成了敖枝芳,因她娘家是荣昌县城的,那段路径比较熟,可以当半个向导。另外安排了翁远奎、米中树、周大能、靳富有四个人专送时含春。若荣昌县城发生了什么不测时,就去作接应。
  薛天红将镇守山寨的大权交给了乔银屏,并叫甘吉高、屈子元、韩其柱、关仁和、匡贵才、蒋子林通力协助,绝不可有半点怠慢,谁若是误了大事,必须受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交代完毕,她带着一行十九人便悄悄地出发了。
  这一去,后事难料,一路上却发生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大事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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