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风连载之五十二

　　沈专员来到高家大院，在书房见到高镇长就问：＂高兄急着见我有什么事？＂
　　＂我的手下人报告，昨晚有人在檀香观活动。＂
　　＂什么！有这事。我的手下怎么没有向我汇报此事。你的消息确切？＂
　　＂是的。后半夜有人看见足有六七个人在檀香观附近徘徊，而且来回走动，像是在丈量什么？＂高站长十分肯定的说。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天太黑看不清楚。但我猜想一定和梅苑有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梅苑的人？＂
　　高镇长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跟共匪较劲，放松了对梅苑和檀香观的监视。就在前天梅苑突然来了一个神秘人物，据我的人跟踪调查，他也去过檀香观，但他没在响马镇停留太久，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他突然离开了响马镇。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商量一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能不能让你们的人调查一下这个神秘人物。据我推断，这个神秘人物很可能是日本人，或是一个盗墓高手。＂
　　＂这个没有问题。我也得到最新情报，齐老板的后台就是日本人。这个齐老板曾经留学日本，而且很可能已经成为日本间谍。上峰暂时不让动他，也是怕引起外交纠纷。＂
　　＂这个败类。现在可以说我们的对手已经很明确了，共匪现在自顾不暇，可能一时之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我们的主要对手是日本人，所以我们也得加快我们的行动步法。＂
　　沈专员想了想说：＂我们是不是以清剿共匪的名义，来一个全镇大搜查，当然重点是梅苑。＂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敲山震虎呢，还是打草惊蛇？＂高镇长不解的问。
　　＂两者都有。梅苑既然已经迫不及待动手了，那么他们手里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我们搜查他，不仅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开始注意他们了，而且要让他们在惊慌失措中出错，看能不能把他掌握的东西归为我有。＂
　　＂最好让人放出风来，就说政府准备重建檀香观，要让社会爱心人士捐款。这样，梅苑的人可能就彻底慌了。＂高镇长笑着说。
　　沈专员也哈哈笑了起来。＂真有你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这个事情一定要考虑周全，不能惊动范围太大。我们要把各个细节都要考虑进去，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才行。＂
　　＂那就三天以后再行动，具体计划就劳烦你高镇长来操心了。＂沈专员说：＂我再调来一些人手，帮你做到万无一失。＂
　　高镇长心想，帮我做到万无一失，你是想趁机壮大你在响马镇的实力罢了。高镇长此刻已经下定决心，这批财宝决不能落入日本人手里。
　　沈专员走后，高镇长陷入了长考。他为什么要来响马镇，不就是贪图这儿的财宝才没有往上爬，屈就一个小小的镇长，而且一干就是十多年。他挖空心思想找到这批财宝，成为富甲一方的豪绅。而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以前他为了一己之利可以干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他看到别人这么做却深恶痛绝。他不是不想得到这批财宝，而是得到这批财宝后，他怕他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分配的最公平，那就是良心。几乎没有人会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没有良心，即便他是一个被公认的罪大恶极的坏人。当人们凭着自己的良心去做事，去衡量善与恶，表现的是那样的千姿百态。究其原因，人们都是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私利。如果人们不需要衣食住行，像神仙一样生活，世上就不会有什么善与恶了。
　　高镇长苦笑了一下，走出书房来到院子里。看见满院正在凋零的花花草草，想想自己，由衷的感叹道：我这是何苦呢。
　　胡管家走过来对他说：＂老爷，中午饭想吃点什么？＂
　　胡管家的问话把高镇长从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生活中，人为什么非要吃饭呢？＂随便吧，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以后这事别再请示汇报了，我随大家，能吃饱就行。＂
　　＂好的。张斌说想去县城拜会一下他师兄，不知老爷今天有没有事安排他。＂胡管家问。
　　＂正好，他去县城见到王一笑，就说我有要事相求，让他最近务必来一趟响马镇。＂
　　＂是，我这就去办。＂胡管家说完找张斌去了。
　　夫人、宋妈、秋儿和小少爷从外面说说笑笑走了进来，看见高镇长，小儿子敬辉手里拿着一个纸风车跑到爹面前说：＂爹！你看，转的快不快？＂
　　＂快！快！＂高镇长笑着说。
　　＂老爷，现在是怎么了，物价是一天一个样。这眼看要到冬季了，你说要给大伙添一件棉衣，可这棉花疯了似的往上涨，就这你还买不到。＂夫人郑桂芝埋怨道。
　　＂国军在打仗，棉花是军需物资当然短缺了。没事，我请了明昌贸易商行的陶老板，一会他来了，我给他说说，让他给咱们想想办法。秋儿，今天怎么没有看见教书先生啊？＂
　　＂老爷，教书先生不舒服，今天让我们温习昨天学的东西。＂秋儿回答道。
　　＂先生怎么了，没什么大事吧？＂
　　＂没事的老爷，就是受了点风寒，我和小少爷刚才去看过了。＂
　　高镇长听了秋儿的话非常高兴。＂尊师重教，秋儿你做得好，我家敬辉遇上你算是他三生有幸。＂
　　胡管家走过来说，陶老板到了。
　　＂快快有请。＂高镇长说：＂正好，一会儿见到他，咱们问问棉花的事。＂
　　陶顺明大步走了进来，朝大家抱了抱拳说道：＂各位辛苦！不知高镇长找草民有何指教？＂
　　＂什么草民草民的，在我们这儿都是一样的老百姓。＂高镇长详装不悦的说：＂我们见过面，但没有交流过。听大宝说孩子们的学习用具都是你捐的，还定期送些钱给孩子们。我以前还以为你和他们都一样，是个奸商。可最近看你的表现，你还是个有良知的人。像你这样有良心的生意人，都是我高某敬佩的人。＂
　　＂尽点绵薄之力，不足挂齿，请高老爷不必记挂心上。＂
　　＂好好，我们现在就有一个难题还请陶老板帮帮忙解决。＂高镇长也不客气了，直接进入正题。
　　＂有事请镇长你吩咐，陶某一定效犬马之劳。＂
　　＂这不眼看就要入冬了，我想给大伙添一身过冬的棉衣。你知道棉花属军需物资，市面短缺，你经常来往省城，门路广，是不是帮我们解决一下棉花的问题。＂高镇长笑着说。
　　＂是啊，陶老板。我们都上街采购了好几回了，都说过几天才有货。＂夫人郑桂芝说：＂天就要冷了，大伙连一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尤其是秋儿只有一件薄夹袄，我们都快急死了，还请陶老板多费心。＂
　　陶顺明看了秋儿一眼，马上愣住了。听了夫人的话，陶顺明赶紧说：＂早就听说老爷夫人宽爱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正好我还要为孩子们准备过冬棉花，我就一并办了。需要多少还请夫人明示，三日之后我来送货。＂
　　＂太谢谢陶老板了。＂夫人激动地说。
　　＂你看看，问题解决了吧。我就说人心齐泰山移，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都忙去吧，我和陶老板还有事商量。＂众人散去，高镇长把陶顺明请到了书房。
　　两人落座后，高镇长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和管乐门有联系，不知管红管老爷子最近可好？＂
　　听了高镇长的话，陶顺明心里犯了嘀咕。管乐门在省城是一个娱乐场所，老板管红早年是一名盗墓高手。金盆洗手后，管红用盗来的不义之财在省城组织了一个小帮会叫管乐门，专门经营娱乐餐饮行业。今天高镇长突然提起他，肯定和响马镇的财宝有关系。＂管老爷身体还行，就是年纪有点大了很少出门，天天在家烧香拜佛。＂
　　他是该烧香拜佛，高镇长心想。他以前挖坟掘墓，坏事干的还少嘛。＂我想拜会一下他，不知陶老板能否引见一下。＂
　　＂这个没问题，这次我回省城先给你打打前站。＂陶顺明回答的挺干脆。
　　高镇长高兴地说：＂那就感谢陶老板了，事后我有重谢。你是怎么认识管老爷的？＂
　　＂我和他在吴系军阀里供过事，算是老交情了。＂
　　＂那就好。今天得见陶老板是我高某三生有幸，如不嫌弃，中午请在家里吃个便饭，我们一大家子人还得好好感谢你呢。＂
　　＂举手之劳，高老爷不必客气。＂陶顺明说：＂陶某心中正有一事不明，还请高镇长明示。＂
　　＂噢，什么事快说说。只要我高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才在院子里，你们所说的秋儿是你的女儿吗？＂陶顺明问。
　　＂秋儿，不是。她是我高府买来的丫头，是专门来伺候我傻儿子敬辉的。＂
　　＂请问她今年有多大？什么时候进的高家？＂陶顺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今年快十七岁了，八岁那年进的高家。＂高镇长也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怎么陶老板突然对一个丫鬟感兴趣。
　　＂她的后脖颈上是不是有一块朱砂胎记？＂陶顺明急切地问。
　　高镇长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她说过他父亲姓陶，家住河南陶家庄，你也姓陶，难道你是秋儿的亲生父亲？＂
　　陶顺明摇了摇了头说：＂我不是她父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我大哥的亲生女儿凤儿。＂
　　高镇长像打了一针鸡血似的，拔腿就冲出了书房。
　　秋儿正在和小少爷温习功课，高镇长跑到秋儿跟前一把抓住秋儿的手腕子说：＂大喜事啊！秋儿你跟我来。＂说完拉着秋儿就朝书房走。
　　小少爷被爹冒失的举动吓坏了，以为爹又要惩罚秋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夫人和宋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老爷急匆匆拉着秋儿往书房走，也赶紧跟了过去。
　　陶顺明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秋儿，＂你和你娘长的真像。＂
　　＂大喜啊！秋儿。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的亲爹，阿不，是你亲生父亲的亲弟弟，也就是你的叔叔。陶老板你过来看，秋儿的后脖颈上是不是有一块胎记。你看是不是，就这块，看看！＂高镇长高兴地已经开始手脚忙乱，语无伦次了。
　　陶顺明一把抓住秋儿的双肩，激动地说：＂你真是凤儿！＂
　　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住了。秋儿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亲人，哆嗦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陶顺明把秋儿紧紧抱在怀里，含着眼泪说：＂我可找到你了，你爹想你都快想疯了。＂
　　秋儿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小少爷跑上前去，照着陶顺明的腿上就是一脚。＂你是个坏人！＂
　　夫人赶紧拉住小少爷，满怀愧疚地说＂多有得罪陶老板，小儿脑子不好使，有点浑。他现在见不得秋儿受委屈，他还以为秋儿哭是受了委屈呢。敬辉听话，秋儿找到家人了，她这是高兴，知道吗？＂
　　＂高兴是笑，不是哭！＂小少爷挺着脖子说。夫人干脆也不解释了，拉住他不再胡作非为就行了。
　　＂我爹还好吗？＂秋儿擦了擦眼泪问道。
　　＂好好，弟弟也长大了。要是他们听说找到了你，不知该有多高兴呢。＂陶顺明此刻也激动万分。
　　＂我娘呢？＂秋儿继续问。
　　陶顺明沉默了。小少爷突然叫道：＂姐姐问你，必须说！＂
　　＂你娘想你害了一场大病，前年就走了。临走时告诉你爹和我，一定要找到你，让我们告诉你，她对不起你。＂
　　＂娘！＂秋儿撕心裂肺的一声高喊，倒把小少爷给吓哭了。秋儿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小少爷擦了擦泪水，挣扎着还要找陶顺明算账。这个坏家伙，几次三番的把姐姐给弄哭，我非找他拼命不可。夫人和宋妈紧紧地拉住他。
　　＂大喜啊！＂高镇长此刻好像只会这一个词。＂胡管家，挂灯笼，再去香满楼整上一桌好酒菜。＂
　　＂是！老爷。＂胡管家也兴致勃勃的出去采买去了。
　　大家扶起秋儿，一起来到客厅。高镇长迈着小碎步，哼着小曲，他今天为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而感到庆幸。
　　宋妈见了笑着说：＂从来就没见老爷这么兴奋过。＂
　　＂那是以前，从今往后天天都能见到老爷我这样。＂
　　夫人郑桂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觉得丈夫真的变了，变得让人放心了。
　　高家大院大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这是高家祖传下来的规矩，凡是遇见有喜事，门前都要挂红灯笼。
　　一桌丰盛的酒菜摆上了桌。陶顺明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首先我要感谢高镇长和夫人，能给凤儿一个这么好的安身之所。我代表她爹和她死去的娘，谢谢你们这些年照顾凤儿。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可我今天要给你们鞠上一躬，真诚的说一声，谢谢了。＂说完陶顺明给高镇长和夫人鞠了一躬。
　　高镇长也站起身来，他鼻子有点发酸，挥手示意陶顺明坐下。＂你这一礼让我高家真的承受不起。秋儿，现在应当叫凤儿。自从来到我们高家，孩子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罪。你也看到了，我儿敬辉打小脑子坏了，是个浑人，不懂礼俗，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别说是下人了，就连我们这些做爹娘的有时也嫌弃过他。可有一个人从没有嫌弃过他，那就是凤儿。她救过我儿好几次命，没有凤儿我儿敬辉不可能活到今天。要说感谢的话，是我们谢谢你们才对。来夫人，咱们一起敬恩人一杯。＂
　　陶顺明赶紧站了起来。＂实不敢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你们给她一口饭吃，也许她也活不到今天。来！凤儿，你也该敬你的恩人一杯。＂
　　＂还有我！＂小少爷也端起了一杯酒。凤儿夺过小少爷手里的酒杯说：＂这是酒，不是水，你可不能喝。＂
　　＂噢。＂小少爷乖乖地坐了下来。
　　＂凤儿，今天高兴，你就让他喝上一杯，表示一下感谢。＂高镇长示意小少爷端起酒杯。
　　＂姐姐说了不能喝。＂小少爷固执的坐着不动。
　　＂你看见了没，谁说话也不好使，他就听凤儿的。有时候凤儿照顾我这个傻儿子，比我们做爹娘的照顾的都周到。好！感谢的话不说了，咱们共同干一杯。＂高镇长说。
　　凤儿端起酒杯对小少爷说：＂你用舌头舔一下就行，可不敢大口的喝。＂小少爷使劲点了点头。
　　小少爷看见凤儿一扬脖把杯里的酒全都倒进了嘴里，他也如法炮制，把一杯酒也灌进了嘴里，辣的小少爷直吐舌头，凤儿赶紧端起茶水让小少爷漱口。
　　＂姐姐，是尿不是水。＂小少爷的话把大伙全都逗乐了。
　　＂陶老板，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要常来坐坐。＂高镇长笑的嘴都合不上了。＂等你有时间，劳烦你回老家一趟，把凤儿的爹和弟弟接来，我们也好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
　　＂是啊，我们就是要当面感谢一下他们，给我们送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夫人也附和着说。
　　＂等我办完手中的事，我就回一趟老家把凤儿的父亲和弟弟接来，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我更正一下陶老板的话，应该是让我们一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