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城十一爱情鸟鸣

　　紫燕搀扶着宇文，一起上了车。张扬驾驶着，来到了下榻的宾馆。
　　在张扬下榻的房间里，宇文询问了张扬的工作与家庭情况。
　　张扬在介绍黄河水电公司的基本情况后，说了他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妻子美丽而贤惠，儿子已经上高中了，十分喜爱文学，他很想请宇文帮助辅导。
　　刚谈及如何培养子女的事，宋总与鸿鹄来了，是在他们磋商如何落实张扬的谈话精神后又匆匆的赶来了。
　　宇文和紫燕就此回到了紫燕的房间。
　　在紫燕房间里，紫燕急急地脱去外罩，只剩下青春的紧身内衣。她一下子坐在了宇文的腿上，尽情地的搂抱与撒娇。
　　好长一阵依恋后，燕子放开呢喃的情态，用了百灵鸟的歌喉唱起了通俗歌曲《爱情鸟》，又讲述着自己爱情鸟的真实故事。
　　紫燕来到黄河水电公司，张扬十分器重她，先让她担任设计室的负责人。
　　一天，紫燕和一个女设计员尤红坐着聊着生活中的爱情。
　　＂喂，二位小姐早啊。＂身材高大英俊一身牛仔服的柳建业微笑着走进门，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紫燕，然后在紫燕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
　　这家伙长得像香港演员吕良伟，可是行动不太像，简直是太不像。在紫燕深感迷惑的眼神注视下他表情紧张，随便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就翻看起来。
　　尤红老到地笑笑，敲敲桌子说：＂喂，你不是来看这本制图的吧？是不是想请我们吃点什么呀？＂
　　柳建业把书往下一放，嘘了一口气，感到终于有话题了，谢天谢地。他眼光试探性的看了看紫燕，轻声问：＂你们要吃点什么？＂
　　紫燕不想白吃别人的，更不愿意和某个男孩子有不清楚的关系。看了看尤红说：＂我肚子一点也不饿，你去给尤红买点什么吧！＂
　　＂那我去给你们买两只包子两袋豆浆。＂柳建业说着就走出去了，紫燕也没看清他的表情。
　　＂紫燕，他长得真帅，不是吗？＂尤红兴致勃勃的，心想看来有戏了。
　　紫燕在纸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有抬。这个让人不能明白她心思的紫燕，你可以说她清纯，但绝对不能说她幼稚。
　　＂他帅又怎么样啊，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你事了？这几天他整天有事没事就往我们这儿跑凭什么啊？你当别人是傻子啊？分明是喜欢上你了。＂
　　＂别瞎说了，你怎么不说他喜欢上你了？＂紫燕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尤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开玩笑呢，紫燕实在不想趟这样的浑水，＂况且你不是说他早就有女朋友了吗？＂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又没结婚，就是结婚了也还会有离婚的呢！＂尤红的理论总是很前卫。
　　＂别说了，他来了！＂紫燕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柳建业手捧着东西进来了，他既喜欢又有点害怕紫燕的目光，于是把包子等往尤红桌子上一放，强作镇定的说：＂小姐们，你们好好用餐吧，我还有点事，＂竟然自顾自的走了。
　　紫燕望着他的身影，思绪飞回了这次春天的定格：
　　紫燕身上总有挡不住的青春气息。春天里，她穿着一套苹果绿的休闲装，上装类似夏天的衬衫，是质地比较厚的、里面可以穿羊毛衫的那种，这身衣衫让人看起来就像一棵生气勃勃的翠竹。
　　柳建业大学毕业后被分到黄河水电公司，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是本公司的统计员，是初中的同学，人人都她俩说是青梅竹马令人羡慕的一对，他自己对这一切也很满足。可他自从认识了紫燕，就都不一样了。在他感觉中，这个紫燕好特别，而且只能用＂特别＂两个字来形容。看上去好阳光，让人神清气爽，但却有种孤寂落寞的抑郁，让人止不住想去勘探个究竟。从来不在人多的地方掺和，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工作的环境还是怎么回事。除了工作，几乎一直枯坐在办公室看书，特别纯净。他见到紫燕，就有种重温往日校园情怀的感觉。他一直在告诫自己：人要知足，我已经有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好对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她。可他实在挡不住紫燕青春气息的诱惑。
　　紫燕在用绘图工具，是那样认真，连肩膀上衣服落了一只蜘蛛都不知道。
　　在旁的柳建业不假思索的手伸向紫燕的肩膀……
　　＂干什么啊？＂紫燕吃惊地一退，那一身劲装，一头短发，圆眼大睁，看起来就像个不可侵犯的雅典娜女神。
　　＂没干什么啊，我，我只是替你拿一条虫子。＂柳建业伸过手，一只小蜘蛛在他两指间。
　　＂啊？＂紫燕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各种小虫子，一看见蜘蛛就赶紧闭上了眼睛，＂快扔了！＂
　　柳建业赶紧把蜘蛛仍出老远，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紫燕：傻丫头，一个小虫子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你把眼睛睁开吧，我已经扔掉了。＂他不禁要笑。
　　紫燕恼火地横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为什么还要戏弄我？＂
　　看着这不再婆婆妈妈小女孩子作秀似的紫燕，柳建业已经大吃一惊，再迎着几乎责问的眼神，不仅产生狼狈了的感觉。
　　是啊，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女孩子坦诚，柳建业此时心一横，与其整日莫名其妙的瞎想，不如就让一切都明朗化：＂我不是戏弄，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怎么样？是不是有错呢？＂眼睛随着直视着紫燕。
　　紫燕不敢看他，作势看窗外的行人。
　　＂我可以拒绝一个人的爱，但不可能去阻止一个人在心里喜欢她。喜欢和爱是两回事，我爱的是宇文！＂紫燕在心里这样自嘲说，这样一想心里居然安静了许多。
　　不过彼此从此仿佛多了一层默契。
　　就在这天，王总一脸福相笑眯眯地来了：＂欧阳，今天晚上我们公司的人聚餐，你可不要忘记哦。＂
　　紫燕没做声，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王总。
　　紫燕在心里辗转起来了：
　　＂这人看女人总是一副桃花眼，＂尤红早就警告过她了，＂这个王总虽然有四十几岁了，但是男人年纪越大，越是好色，要小心点。＂
　　设计室就两个女的，尤红有着青海人的特点，老三老四的，什么也不怕，但她不是设计室的负责人，因此是不能去的，这可怎么办？
　　不去聚餐，王总恐怕要恼火了，他毕竟是顶头上司啊。
　　可还有其他四位男士呢，去就去，还怕他当众将人吃了不成？
　　紫燕就在这一瞬间，终于果断地点头允诺了。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紫燕一行六人在海天饭店聚餐。王总只顾和四位男士喝酒，压根就没理紫燕。紫燕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放心的吃着菜。
　　酒足饭饱。王总几人个个脸红得发亮，就连紫燕的脸上也被感染了一分红润。
　　＂王总，不如我们去跳舞吧，舞厅就在楼上，我买单，反正时间还早，才八点。＂小董提议道。这人是王总的贴心，平日里上班很少能见到他人影，而在西宁黑道上却是个叫得响的人物。其他的人听到跳舞就一个劲地起哄。
　　＂那我先走了。＂紫燕觉得自己的本分也已经尽了。
　　＂干什么啊？上去看看也不行？年轻人，别这样死板，不给小董面子，也得给我老人家一个面子，是不是？＂王总一边剔牙，一边用一只手拉住了紫燕的胳膊。
　　＂既来之，则安之，对不对？＂没等紫燕反应过来，小董他们就推着她上了楼。
　　舞厅里一片漆黑，偶尔一闪一闪的灯光勉强让人能够辩明方位。
　　小董一入舞厅就如鱼得水不见踪迹。有小姐带他们进入雅座坐下，紫燕这才看一看里面的环境。舞池不大，可容纳30人同时起舞，装修得不怎么豪华，但还算雅致，有点情调。四个墙角各安了一组滚动的射灯，脚下嵌有一排粉红色的小灯，音乐响起来，所有的灯光全灭了，只有脚下粉色的小灯亮着，舞者如赴红楼佳梦，这样亦真亦幻的暖色调里，女人们可以千姿百态美不胜收，男人则容易侠骨柔肠。
　　舞池中有个女孩子一身黑色劲暴装，像发足了的奶油面包似的在男人之间舞来舞去，大概是舞场里的职业陪舞小姐。瞪视着过分性感的舞女，紫燕竟然有几份难堪，这种接近本真状态的通俗的诱惑，让紫燕为所有的女性羞愧，索性不再看她了。
　　一对对舞者从身边舞过。
　　＂王总，你怎么不跳舞啊？＂是小董，他正搂着一个小姐跳慢四，他们跳得很默契，看来是老搭档了。
　　小姐长得不错，很好看的眼睛毫无光彩，有点像紫燕喜欢的明星张国荣的眼神，百无聊赖的样子。
　　王总羡慕地看着正舞来舞去的小董说：＂这家伙真有女人缘，这不，又搭上了一个。＂
　　其他的人都力劝王总去请小姐跳舞。
　　＂放着玫瑰不请，我请那些草做什么？欧阳，我请你跳一段，怎么样？＂王总站起来，向紫燕做了个请的姿势，黑暗中他的脸色也不太清楚。
　　紫燕万万想不到他会请自己：＂不，不，王总，我不会跳舞啊。＂
　　＂怎么可能，堂堂大学生不会跳舞？说出来谁会相信啊。＂
　　＂我真的不会。＂紫燕难堪得要死，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不会就不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教你的。＂紫燕被王总磨得头都快昏了，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啊，看来今天不跳是不行的了，她站了起来。
　　＂紫燕，跟我走！＂有个人突然上前拉住紫燕的胳膊就往舞厅外走，全然不顾王总在后面鬼喊鬼叫的。
　　紫燕被拉得气喘吁吁的，到外面仔细一看，原来是柳建业。
　　＂你怎么会来这？＂她很是好奇。
　　＂尤红告诉我的，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种地方你居然也来？＂他一脸的责备，是在怪她。
　　紫燕被他口气中的某种成分惹恼了，什么意思：＂来舞厅又怎么样啊？又没有犯法！关你什么事？＂
　　＂你……你怎么这样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明明知道的，我喜欢你。＂那一个字不说出来也罢了，可偏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即去和朱琳……＂
　　＂不！＂没等他说完紫燕就打断了他的话，＂求你不要说了……＂天啦，别人的爱情是多么简单而甜蜜，为什么换到我这儿就这样复杂，我是始终惦记着宇文啊！紫燕简直就不知道自己的头脑里该想点什么了。
　　走到街上，才发现有点冷，紫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柳建业竟能发现了这一点，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她披上。
　　＂不，不用……＂紫燕用手挡住了，这一幕多像电影里的情节啊，男主人公给女主人公披上衣服，然后相拥而行。紫燕拒绝这一幕类似虚拟的情节。
　　＂对不起，紫燕，我破坏了你今天晚上的好心情，＂柳建业懊恼的说，＂可是我一想到王总看你的眼神，就忍不住来了。＂
　　两人在路边停了下来，路灯把两个人影拉得好长好长。
　　于是有了这样的一天，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设计里只剩下紫燕一个人在。尽管公司的管理制度是开放的，但紫燕还是习惯地严格遵守各种制度，这可以联想到她的一些惹人笑的正经和让人落泪的自律。
　　她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有人进来了。是朱琳。
　　没有紫燕想像中的怒气冲天，长长的头发向后挽着，白皮肤，细细长长的眼睛，一看就很贤惠柔美，她在紫燕的对面坐下了。
　　＂有事情吗？＂紫燕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朱琳的声音很微妙，紫燕隐隐地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
　　＂你真美，连我见了都忍不住要喜欢上你。＂朱琳语调轻轻的，极其诚恳的说。
　　紫燕止不住的一阵烦躁：＂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你说。＂
　　＂好的，＂朱琳轻声笑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论貌，我不及你，论才，你是大学生，我更不及你。可是你知道吗？柳建业是我的，他是我的！＂朱琳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了。
　　＂我们青梅竹马，他上大学前我就把身子给了他，他这个人也真的很好，对我很专一，在大学里也没有什么背叛我的事情。＂一丝红晕爬上了朱琳的脸庞，回忆让她多了丝柔情。
　　＂可是，昨天，他告诉我，他爱上了别人，＂朱琳突然幽怨起来，用手指着紫燕，＂是你。他说他爱上了你，我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和你争的，本来我们还说好今年元旦结婚的，可怜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豆大的泪珠从朱琳的眼中掉了下来。
　　孩子，身子！这些陌生的字眼！紫燕有种深陷泥潭的感觉。
　　＂朱琳，没有人和你争他。＂紫燕轻轻地说。
　　＂真的？＂朱琳的眼神锋利起来，嘴也就有些不依不饶了，＂我相信你是不爱他的，可是他爱你，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你不能诱惑着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这不公平！＂
　　＂你？朱琳，你过分了！我没有能力阻止别人的行动。＂紫燕有些伤心地叫着，＂我对谁也没有诱惑！＂
　　＂不！你本身就是诱惑！这样大的姑娘还没有男朋友，这就是诱惑！＂
　　紫燕惊呆了，＂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这样，这样你才安全？＂
　　＂对！＂她们沉默良久，＂不，不，紫燕，对不起，我没有权利要求你这样做，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他，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朱琳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起来，那一抖一抖的肩膀透露出这个女人心灵深处最大的哀伤和刺痛。
　　这个陌生女人，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可是，我不要伯桃死，伯桃却因我而死，与心何忍？与心何忍！
　　她走过去想抚一下朱琳的肩膀，又收回了手：＂朱琳，回家吧，准备你和他的婚礼。＂
　　紫燕思念宇文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几乎要燃烧起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跟宇文说明白自己的心迹，但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可现在自己心里怎么就装不下别人呢？她感觉好像已经没有人要她了。
　　心底的抑郁需要及时的释放，这天下班后紫燕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就仿佛偶尔看中一块布料扯下来做不合时宜的衣裳，如张爱玲仿佛穿着故宫博物院的名画四处走一般，完全不管别人的观感。
　　蓝色的蛤蟆花，在草坪上密密的铺了一地，小小的羸弱的花，仔细的看，花瓣露出丝丝脉络，跟人的血管一样的美妙和脆弱，令人爱怜，想不到粗陋的叶子居然能托起如此鲜丽的小花，可是它们即将要被拔掉了，它们不合时宜不规范的生长着，挑动着人们忧伤的脆弱敏感的神经，它们恰是该被拔掉的！紫燕扯住一把狠命一拔，就像拔掉了心中的毒一般——毁灭美好的生命有时候竟然也是一种快乐。
　　此时她哼起了《爱情鸟》：
　　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
　　咕咕咕让我觉得心在跳，
　　我看不见她，但却听得到，
　　咕咕咕这只爱情鸟，她在向我欢叫。
　　紫燕回到宿舍，开始了她的爱情梦。
　　宇文听着紫燕心灵的叙述，心灵彻底的震撼了，真的没有想到，燕子竟然爱上了自己。这不，这不被兰竹言中了？他开始彻底的反省自己，痴痴呆呆的看着紫燕。
　　而在他痴痴呆呆凝视中，紫燕心灵中的爱水，有像打开闸门一样倾斜起来。
　　她叙述着她是一次梦境。
　　叮铃铃，电话响了，她连忙操起电话：＂喂？＂
　　＂猜一猜我是谁？＂中年而爽朗的声音。
　　是宇文！从来没有人可以和她这样随意而热烈地谈话的，除了宇文。
　　尘封的一切都活跃起来：＂哦，是你呀，我知道你是舅舅。＂紫燕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我就在你宿舍楼下呢，你能不能下来啊？＂永恒不变的充满热情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好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去！＂紫燕快速走到门口换了双黑色的中跟皮鞋，配牛仔裙子应该是很合适的吧？紫燕想。忍不住又笑了：乱想什么啊，随便穿什么都可以的。
　　＂喂——＂轻轻的声音。
　　宇文转过身，眼前不禁一亮：灯光下的燕子，穿了一条布质柔和的长裙子，雨过天晴色，样式简约，正如她的眼神，纯净而清澈。
　　他笑了，紫燕也笑了，仿佛有种预感似的，彼此竟然都有了一丝依托感。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紫燕仍旧和从前一样安静，在宇文面前，好像永远是个静心的听众，静静地听他说，偶尔一笑。
　　＂带我去哪儿？＂两人并步走着，紫燕问宇文。
　　＂你想去哪儿？＂宇文停了下来，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有一对恋人在他们身边相拥而过，紫燕假装别过脸去看天色，月儿好圆，月光如水。
　　＂怎么啦？＂宇文轻轻地问。
　　＂你为什么不在家陪家人，找我有事情吗？＂紫燕的心绪突然很坏。
　　＂我不是正在陪你这女朋友吗？＂他接口道。
　　＂嘿嘿，我说的是你老婆，＂紫燕横了他一眼，这家伙，反应还挺快的，＂哦，那么说，你爱上我了？＂
　　＂是的。＂宇文本想加上一句＂我一直是在等你的＂，可是他不敢，他怕她变脸，她不是个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女孩子，尽管她不怎么生气。
　　这么说，我们就要开始进行一场恋爱了——紫燕忍不住有种滑稽的感觉。
　　……爱情原来也是讲究次序的。不知道为什么，紫燕这时候的脑子里冒出的全是这样的念头，她自己都控制不了。会有爱情吗？应该怎么办？紫燕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她本来就是在宇文面前不会说话的人，何况是这样的场面。
　　宇文心里也很复杂，他真的喜欢燕子，可是她是和自己有特殊关系的女孩，他想得赶紧结束这种尴尬场面：＂我带你去看录相吧。＂宇文自顾说着，＂今天正好有个好片子《廊桥遗梦》，那种弥漫的气息听说很不错的，＂
　　他拉住她的手，她震动似的目光迷离的看着他。
　　他依然微笑着，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他想：＂既然你总是这样被动，就让我来拖动爱情之舟吧。＂
　　就这样，他们进了录相厅。坐下来的时候，紫燕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被人呵护的感觉好好啊，她不想抽出去，但是不能太留恋，她要给自己留点情面。
　　录相厅里的人已经不少，还没开映，四周的灯光，飘忽的音乐，陆续入坐的人们，组成一道独特的气息。他们两个坐着不做声，多少都有点激动和紧张。是因为录相吗，还是因为旁边有人呢，说不清楚。
　　灯光暗下来了。吃零食的人停止咀嚼，喁喁私语的人闭上了嘴巴。
　　《廊桥遗梦》说的是一个家庭妇女婚外情的故事。
　　紫燕很快就被影片吸引，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包括宇文，她感受着女主人公的一切喜怒哀乐，当女人的丈夫临终时候对她说了＂我知道你有梦想，很遗憾，我没能帮你实现梦想＂这句话的时候，紫燕忍不住要流泪。
　　黑暗中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很温暖很贴心的，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紫燕的头倚在宇文的肩膀上，眼泪决堤而下。
　　人们说，爱情是需要氛围的，这一刻也许就是紫燕心中实在的爱情，一个古典式的文学爱情从此时上演了。
　　初春的早晨，阳光纯净而明亮，云在天空中一朵一朵悠闲的飘着。
　　紫燕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自在地晒太阳。阳光在她微闭的眼缝中跳荡，犹如一枚枚金币似的闪烁着，她觉得很好玩，于是不停地变换眼睛睁开的幅度，金币也不时地变换着绚丽的色彩。终于有点累了，她躺下来，把书放在脸上，好让眼睛在黑暗中休息一会儿。
　　＂嘿，傻丫头，不能老是坐在阳台上啊，阳光马上就变得刺人了，当心你的皮肤！＂宇文的声音愉悦地从客厅里飘过来。
　　＂知道啦！＂她站起来，趴到窗台上，＂再过一会儿，我马上就进去。＂
　　他们住在四楼，站在阳台上，楼下的景色尽收眼底。
　　今天是礼拜天，楼下有不少小孩子在追着笑着打闹着。有好几个老妇人聚在一起拣菜，尽管住的是商品房，门一关，邻居就谁也不认识谁了。这些老人喜欢扎堆，兴许她们太寂寞孤单了，又兴许她们怀恋乡下的邻居，她们远本有许多人是乡下的，只是源于儿子或者女儿住在城里，而且又需要这些老人帮他们做家务带孩子，于是这些老人就又欢喜又不情愿地来了。楼下的花坛边有一对男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女的越说越激动，只是听不清他们的声音，那个男人在极力摆脱女人的纠缠，就像松树抖落身上的雪，可又怕别人听到什么，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哈哈！紫燕忍不住要笑出声音来，从来都是男人骚扰女性，想不到今天，哈哈，看这男人的狼狈样，太好玩了。
　　＂你在做什么呀？＂一只手从紫燕的背后绕过来，＂快点进屋去，再晒下去就变成黑皮了，就现在这样已经是又瘦又黑的了。＂宇文宠溺地将紫燕搂抱到客厅。
　　＂现在你好好地坐在这儿看电视，＂他把她按到沙发上，＂我去做饭洗菜，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去白马寺。＂他对她眨眨眼睛，进厨房去了。
　　紫燕不喜欢看电视，就悄悄地溜到小书房里。
　　自从搬到宇文这儿，小书房成了紫燕想像和活动的天地。有三个抽屉里装满了紫燕的宝贝。一个抽屉里放的是可爱的小卡通玩具，胸针，头花什么的，尽管紫燕的头发一直是短短的长不了，可是这不影响她喜欢这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儿。一个抽屉里放的是印章，小刀，各种各样的笔尺等，这些东西很实用，紫燕平时喜欢写写画画什么的。还有一个抽屉里放的是若尘以往的信笺和照片，这对她来说是最宝贝的宝贝，她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看这些信。一封有着紫色小花和长发女孩子的别致的信封一直是她的最爱，她无数次的打开它，将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刻到骨子上，渗入到灵魂里，她早就会背诵这封信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看它。
　　欧阳：
　　我应该在今天给你写信吗？
　　不应该或者是太冒昧，但是在初春里残留着冬天懒散的日子里，总是让人难以把思想压制下来。
　　风，总是在温柔地吹，虽然还带不走寒意，毕竟吹散了懒意。Y城的春天是不是已经抬头？初春的天气倒是平静如水，然而人的心情总是那么慌乱而烦躁，想找个在意我的人说点话，或是很痴，或是很无聊。然而世界是这样大，好像在梦中也隔不开那样遥远的距离。是否你有同样的悲哀？天天在痴痴中塑造你的形象，时空的消磨彼此并不很令我生气，在想像中圆着自己的梦。
　　企图振奋一下，试着做点什么。童年的约翰让我那么激动，似乎自己也成了这个倔强的人。而周围的忙碌让人难以耐着性子读完他的传奇。然而我愿意接受他的感染。
　　你曾经对我说过：不要因为岁月的流逝而磨去青春的棱角，我自以为没有必要改变自己的那种本分而谦卑的性情（只是在你的面前）！惶惑中又觉得生活的世界太狭隘，我的心情永远让你感到压抑，是不是？
　　无论如何，还有一个人让我欢喜让我忧愁，一种遥远的陪伴，一份梦似的寄托。
　　你还是昨天的你吗？欧阳？
　　是不是与我一样有着太多的期待和不安？
　　是不是在默默中想拾起往事的影子？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很想编些故事来打发没有激情的日子，写了许多矫揉造作的言辞，仅仅是想对你说点也许你不想听的事情，你会笑话我吗？我这份很虚的心。
　　你的忠诚的郑
　　信很短，可是言辞美而忧伤，这是郑一贯的风格，他总是将信写得像一篇散文，悠远而含蓄。
　　＂嘿，干什么呢？＂宇文推开书房门，带来了一屋子的香味，＂又在看你的宝贝拉？＂说实在的，看到那些信，他就觉得窝心，就烦躁。
　　＂该吃饭了，＂他很自然地拿起她手中的信件，把它塞到抽屉里，＂下次再看好吗？＂他柔声的说，＂我保证我不会干涉你的，你随时都可以看它。＂
　　他的眼睛很明亮，让紫燕看不清楚里面有些什么内容。他很在乎她，＂你保存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我对你不够好时，你可以看它。＂他说这话的声音里似乎有点哀伤了。
　　＂不要这样说，＂她主动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我以后不再看它了。＂
　　宇文特为紫燕安排的住房，里面的餐桌是古老的明清风格，桌档上是木雕的桃果佛手，看上去极其精致，四张长凳红漆光亮，紫燕喜欢。
　　＂哇，你做了这么多的菜啊？＂紫燕张大眼看着桌子上的红红绿绿，让她竟然有几份缤纷的感觉。
　　＂是啊，尝尝我的手艺，一流的啊，全是特意为你做的，就是去饭店也吃不到这样好吃的菜啊。＂紫燕不无得意地说着，说着夹了一块豆腐给紫燕，＂给，这叫玉块，呵呵——＂宇文小心地把烫烫的热豆腐放进她嘴里。
　　紫燕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嗯，真好吃，快说说你是怎么弄的啊？不好意思，我不会做，菜，至多能炒鸡蛋而已。＂
　　＂我早就知道啦，小笨蛋，以后你就慢慢跟我学吧。＂宇文相信自己最后终能够把紫燕教导成一个好的家庭主妇的，＂其实也很简单，你看，今天我还给你做了三个套餐。＂
　　＂什么呀，我比较喜欢满汉全席，嘻——＂
　　＂不许打岔，看这——＂宇文指着韭菜炒鸡蛋说，＂你看这韭菜是绿的，蛋是黄的，所以，这道菜就叫两只黄鹂鸣翠柳。＂
　　＂哦，就这样简单啊，敢情这几片萝卜丝就叫一行白鹭上青天了？＂紫燕眨眨眼睛，＂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红烧肉啊——＂
　　＂就知道吃肉，也不见你长胖！＂宇文拿筷子敲了敲紫燕的头，变戏法似的从厨房里搬来一盘红烧肉。那味道一闻，紫燕的口水就出来了，一顿饭吃得好饱哦。
　　白马寺是一处荒寺，有葱茏的树木和不知名的疯长的野草，野花，紫燕一到这就欢欣得像个孩子似的，宇文不想动，只是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下微笑地看着紫燕。因为这儿的树一般都比较高大，到处都有阴凉，所以也就不觉得怎么热。紫燕爱极了遍地的野草和野蔷薇野菊花，她快乐地收采着野花和形状各异的草，预备回去的时候把它们插进花瓶里，不用脑子想，一定很美的。
　　宇文也被感染了紫燕的快乐，她是个吸引人的女孩子，尽管不算最漂亮，在自己面前也不爱说话，但是她好像有自己的语言，有宇文喜欢的语言，是的，她总显得与众不同。
　　现在，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她多像一支野菊花啊，或是一脉银白的亮光，映着绯红的笑颜，不能不叫宇文心动。这是个具有柔和外表而内心却及其丰富的女孩子，她的外表令你以为她不谙世事，不堪一击，让人止不住地想去关心她，根本不忍伤害她。但是她有时候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两句话会叫你大吃一惊：她怎么会有这样精辟的见解？
　　再看看她对人情世故的处置，一塌糊涂，完全是小孩子的作风，又让人无法责备她。也许是家庭原因吧，也可能是破书读多了的原因。她喜欢看一些常人根本看不下去的奇怪的书，她的小脑袋里总有许多奇怪的想法。相貌的文静不能体现她的个性，到是那随性所至的衣着，更能体现她内心的偏激和任性，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任性的孩子。
　　＂以后一定要让她少接触那些破书，多懂些人情世故才好。＂宇文想。
　　此刻的紫燕忙得正欢，居然听到了水流声，这简直让她狂喜，会不会有桃花源出现？
　　顺着水声走去，就看见蔓草中有一股细水在流淌，时而被草掩盖了，时而露出来了，粼粼的抖动，在阳光下有种纯净的感觉。紫燕用手上的小毛巾小心的蘸了水，擦了手背，哇，真的好清凉啊，该不会是仙水吧，可以百病消除的那种？想着就用毛巾吸饱了水，喜滋滋的向宇文走去。她如林中小鹿一般的奔向他。
　　＂是不是很清凉的感觉？＂她帮他擦了擦手。
　　＂确实。＂他一把把她拖到身边，毛巾都掉了。
　　坐在他的腿上，她的肌肉立即变得有点僵硬，怎么也不习惯。宇文紧紧地抱着她，可是他也不敢乱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没有勇气。
　　杂草丛生中，某种欲望蠢蠢欲动，它们疯长着，像那些肥硕而又奇怪的热带植物，伸出手背缠绕着他，令他不能自在的呼吸。女孩子的体香刺激着他的神经，袭击他的那一份急迫感再次围剿他的全部心灵，好像风也在耳边低声的催促着。他，终于，吻了她。
　　短暂而缠绵，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她的头害羞的靠在他肩膀上，她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像盛开的玫瑰花瓣一样红。
　　＂呵呵，呵……＂他居然莫名其妙的笑了，她抬起红红的脸，看他笑时眼角的细纹就会加深，像小扇子一样扩散开来，她喜欢他的皱纹，有种安心的感觉。
　　＂笑什么啊？＂她不好意思地捶打他的肩。
　　＂想笑啊，真的，我高兴。＂宇文搂紧了紫燕，他真的很开心，就像拣了个宝贝。
　　夜深了，宇文拥着紫燕靠在床垫上看电视，是部电视连续剧，台湾的，紫燕并不喜欢看，她比较喜欢看的是卡通片或者是戏曲。可是她不好意思对宇文讲，说是爱看卡通吧，宇文会笑话她太幼稚，喜欢戏曲的话又太老土了。而宇文，他自以为很了解女孩子，台湾的言情故事，不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看的吗？紫燕肯定也是喜欢的，尽管他自己其实很想看体育频道，哎，还是陪她看故事片吧。
　　＂宇文——＂紫燕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她真的很想睡觉了。
　　紫燕住在宇文这儿，只带了几本书和几套衣服，每次都是宇文睡小房间而紫燕睡大房间。在大房间里，紫燕购置了一些景致的小摆设，你瞧，茶几上，粗粗一看，不过是一片陶瓷做的青菜叶子，仔细一瞧，原来是扇型的果盘，里面放了几只红红的苹果，在深色茶几的映照下，俨然一幅色彩艳丽形态可人的静物画。而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那仿佛青铜器的酒樽，却是陶瓷的花瓶，若尘在里面随意插了几枝疏疏斜斜的枝条，古风顿时涤荡整个房间，她是个讲感觉讲韵致的家伙，总喜欢营造一些浪漫气氛。
　　＂啊欠！＂紫燕真的要睡觉了。
　　宇文忙问：＂怎么拉，是不是嫌凉？＂
　　紫燕摇摇头，仿佛犯了过错的孩子似的笑，＂我还嫌热呢，怎么会嫌凉啊？＂她打喷嚏很怪，细声细气的，带着尾音，就像一只庸懒的小猫。
　　＂那是要睡觉了？＂宇文拧拧她的小鼻子。
　　她的眼睛无力地看着他：＂是啊，我现在好瞌睡，你也去睡觉好不好？＂
　　＂什么？又想赶我走啊？我偏不！＂宇文暗暗忍住笑摇摇紫燕的身子，＂我给你讲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
　　＂你说话的时候像一个人——＂他说。
　　＂谁啊？＂这是一个前奏，一个老陷阱，也是他试图唤起她注意力的老伎俩。
　　＂一个女演员。＂
　　＂瞎说，人家肯定比我漂亮多了——＂紫燕把头往枕头上一靠，离开宇文的怀抱，作势要睡觉了。
　　＂可是你的话比她漂亮多了，她叫她男朋友睡到马路上去，而你，只是叫我睡到另一个房间里去。＂
　　＂说什么呀，你——＂紫燕的脸腾的红了，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煽情的话，她赶紧把脸趴下，以免宇文看见，怪不好意思的，可是这已经由不得她了。
　　宇文板过她的头，让她的脸直面着他，他凝视着她快速变化的表情和醉人的酡红，天！她的眼睛真大！
　　＂如果你想，我不介意——＂他坏坏地羞她，那点小紧张很难逃过他的法眼，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家伙真坏，她只有装傻了，不敢再看他。他的眸中有一种她已经懂的炽热火芒，她怕，不安的想退，却又无处可逃了。
　　他温柔地低下头，避不开的红唇被他覆下的唇吞噬。
　　他的舌，沿着她的唇行绕，时而轻舔，时而啃腻，在多次欲撬开她紧咬的牙齿不果后，他抬起头，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惊惶无措。
　　＂闭上眼睛——＂他开始吻她的眼，她很自然地闭上了。
　　他温热的唇游走于她的五官，紫燕觉得意识渐渺，理智正逐步地伤失。
　　＂要吗？＂他的舌描画着她的耳。
　　耳边的温热叫紫燕软了骨，随着他话语传来的热气教她麻了筋。
　　一阵电流急速的穿进她的全身，她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微张的大眼睛及微喘的气息表达了她此时的想法。
　　得不到她的许诺，宇文摁下心头的欲火，放柔声调，低哑的说：＂说你要。＂说话的同时，他的舌亦在她的耳边又是吹气又是舔舐。
　　禁不住这一波波的热气攻势，若尘的全身一颤：＂我要——＂
　　此时的宇文却立刻站了起来，站在紫燕的床边。接着他又趴在窗台上望夜空下的景色，串串珍珠般的小灯幼稚的勾勒出对面楼房简洁的线条，最高的大楼则象一块神秘而晶莹的绿宝石，这个W城毕竟也有它美丽的时候。
　　紫燕梦幻在甜蜜中。
　　这是紫燕在宇文面前的梦。
　　而紫燕梦呓般的叙述梦中的事，让宇文更加考问自己：
　　紫燕的爱情追求错了吗？
　　当今的年轻人不受世俗的束缚，大胆的寻求自己所爱错了吗？
　　我自己的爱情观是不是最正确的、最光辉的？
　　而眼前的紫燕，又开始哼起了《爱情鸟》：
　　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
　　咕咕咕如今变得静悄悄，
　　因为我爱的人，已经不见了，
　　咕咕咕这只爱情鸟，何时才会来到。
　　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
　　爱我的人她还没来到，
　　这只爱情鸟已经飞走了，
　　我的爱情鸟她还没来到。
　　宇文虽然找出其中的答案，也没完全在沉浸《爱情鸟》的歌词中，但他仿佛听到《召南。票有梅》中的＂票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票有梅，顷筐之。求我庶士，迨其谓兮！＂
　　他头脑演绎着诗的意思，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有七分。这梅子其实是象征着青春时光的流逝，岁月对任何人都是无情的，这姑娘觉得青春的时光要逝去了，于是急于寻找爱情。她说树上梅子还有七分，追求我的小伙子啊，切莫放过了良辰！她爱那个小伙子，她不说她爱他，而告诉那小伙子切莫放过了良辰。而且越说越热烈，姑娘说︰追求我的小伙子啊，就在今朝别再等！也越来越急了：＂梅子落地纷纷，收到我的篮子中。追求我的小伙子啊，你开一开口我就答应！＂你看热烈到这种程度，这应是树上这只爱情鸟所说的语言，否则怎会让我觉得心在跳呢？
　　此时的宇文，在心里又唱着汉乐府北方民歌《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从紫燕的歌声中听到了《上邪》，听到的是那么粗犷、那么热烈的爱。
　　她在歌声中说：天哪，爱到什么程度？爱到火山爆发。我要与你相爱，希望这种爱长命，永远没有衰竭的时候。山会没有山峰吗？江水会都干了吗？冬天会打雷吗？夏天会下雪吗？天与地会合在一起吗？只有那五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我才跟你断绝。我就是绝对不可能背弃你，绝对不可能！
　　此时的宇文心中又感受到了——
　　紫燕的歌声似乎和着李商隐《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昨夜星辰昨夜风＂，是多少年前的那个夜晚，好像昨天一样，而他对风的那种细微的感觉，也像是昨天晚上的＂昨夜风＂，为什么一直讲到＂昨夜＂＂昨夜＂，正是因为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所以格外强调，才用＂昨夜＂。＂画楼西畔桂堂东＂，就是在画楼的西边，桂堂的东边，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们当年约会、相爱在这里，充满了回忆的口吻。这口吻应是爱情鸟所询问的，也是＂何时才会来到＂中的＂何时＂的蕴涵。
　　紫燕的梦幻就是一只爱请鸟，这只爱情鸟一直在叙述着自己的故事：＂如果伴侣死亡、失踪、或跑了的话，也不会改变对伴侣的爱意＂。是啊，＂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是一致的，是和谐的一体，我们说绝对的统一是难以达到的；然而还有一个爱情观和感情本身的过程问题，只有在共同的生活中、在同甘共苦风雨同舟中才能培育真正的爱情。
　　这就现实的宇文和紫燕的一夜，就是讲述着爱情鸟故事的一夜，他们相拥着、依偎着，直到黎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