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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一二一回苦难女惩办作恶者狗特务施法离


  川江女儿红 第一二一回 苦难女惩办作恶者 狗特务施法离间计
  上回说到万霞奉上级地下党组织的指示,前往四面山去调查并准备收编女子独立师,成立抗日游击队的工作去了。吴有清一个人留在学校家里,但也没有逃脱杀身之祸。这是怎么回事呢?
  话说这一天,薛天红和乔银屏,山雀等人来到老虎岩巡查,关仁和迎上来对她说:"薛司令,昨天晚上山下来了一个带着小孩的中年妇女,因饥饿劳累昏倒在洪水溪沟旁,我们把她救上山来了,给她吃了饭,安排了住处,又怕她是山下派来的探子,正想送她俩去云龙寨交给你哩。你看,她起来了,交给你们处理吧!好好的问问,你们女人问女人要方便些。喂,老乡,你过来一趟!"
  薛天红抬眼一看,只见一位穿着破烂,头发蓬乱,打着赤脚,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两眼滞呆的也在看着自己,便自己先走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哎,大娘,你叫啥子名字,从那儿来?"
  那妇女望了一眼薛天红,没有做声。
  关仁和也跟了上来,说:"她是咱们的薛司令,是山上最大的官儿,你有啥子事情,你尽管向她说。她是个好人,无论你有啥子困难她都一定会帮助你的。"
  那妇女嗫嚅了一阵,终于说道:"我不是大娘,我今年才二十四岁。我叫计水莲,是从小屋脊来的,是给苦妹儿找爷的。"
  乔银屏问:"小屋脊,小屋脊在啥子地方?"
  那年轻妇女看了看四周,指着东方说:"那边,铜梁县管的!"
  山雀说:"铜梁是在北边,那是东方。"
  那年轻妇女说:"出来时间太久了,我人都是颠东的,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薛天红问道:"哦,你是找丈夫的嗦,你男人叫啥子?叫啥子名字?"
  "不,我没有男人,我没有这样的男人,是他害了我,我要碰上他,就一刀砍死他,这把菜刀我带在身上好也有十年了。"计水莲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菜刀来,晃了晃,竟伤心地哭开了。
  薛天红一见青年女人哭得十分伤心,便劝道:"你有啥子委屈跟我回山寨去讲吧,你的孩子呢?"
  计水莲又进屋子去叫出来一个小女孩,这小孩长得又矮又小又瘦,严重的营养不足,看上只有七八岁,但她母亲却说,她已经十岁多了。
  回到山寨后,薛天红立即安排人烧水给母女俩洗了澡,并找出几套新衣裳给计水莲和苦妹儿穿上,并对史玉霞说:"玉霞,带苦妹儿妹妹,不,姐姐到外面去耍,我和计嬢嬢要摆摆龙门阵。"又叮嘱说:"不要走远了,就在附近的地方耍,一定不要到悬岩边去!"
  "晓得了,妈妈放心吧!我带姐姐去采山蘑菇。"史玉霞听话地带上苦妹儿出门耍去了。
  计水莲见薛天红不仅人漂亮,心肠还特别好,于是便百分之百的信赖她了。她向薛天红毫无隐瞒地讲述了自己的痛苦遭遇:
  她十三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她爷爷收留的落难人,名叫吴有清,两个月后一天,趁她熟睡之机,强奸了她,爷爷喊了几十个人追赶那坏种,没有追上,不久,她便怀上了孩子,爷爷害怕出丑,丢了计家的面子,就和她出来寻找吴有清,请他回去作丈夫。找了几个月,走遍了周围好几个县,就是不见吴有清的影子。
  寻人的路上,她生下了孩子,因为自己年龄太小,身体太单薄,无奶汁可喂,向别人要些米粉子、稀饭喂养大,加上又无父亲,所以取名苦妹儿。苦妹儿三岁那年,他们来到綦江的石壕煤矿,爷爷得了鸡窝寒,发了三天高烧不退,无钱医治,活活病死了。她向几个煤矿工人卖身,挣了二十块钱,才把爷爷草草安埋了,又带着苦妹儿四处寻找吴有清。找了十年了,没有任何结果,眼看着女儿年龄越来越大了,没有一个固定的家也不行了。在荣昌县的紫苏殿进香时,她听庙里的人说四面山上出了一个女菩萨,跟观音菩萨一样大慈大悲,专门收留苦难的干人,便一路打听着走来了。
  薛天红听了计水莲的悲惨苦诉,忍不住大哭起来。她哭了好一阵,擦干了眼泪,说:"这样的男人实在可恨,抓住了弄他来剐皮。"她突然想起了万霞的丈夫也叫吴有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于是急忙问道:"哎,水莲大姐,你说的那个人长得啥子样子,多大岁数了?身上有啥子特征,你仔细说说!"
  计水莲回忆般地说:"当时我年龄还小,没有心思专门去记他,当时大概有三十多岁吧,人长得很白,瘦高瘦高的,蓄着一个大背头,嘴巴大,鼻子塌,眼眉上有一个很长的刀疤,两只眼睛叫人看了不舒服,笑起来色迷迷的。还有走路总是左看右看的,好像在寻找啥子东西,又像做贼的样子,我只记得这些了。"
  薛天红说:"你说的这个人,我似乎也见过,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我要寻找的那个恶人区大升,对,他就是区大升,不叫吴有清,万霞讲的那个吴有清,也不是叫吴有清,是同一个人,就是恶贯满盈的区大升。好,明天,我就叫人去把他抓来见你,让你认一认,是他,我们就一刀宰了他。他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我的母亲就是他亲手杀死的,烧死的。当时若不是黄豹拼命救了我,我也差点被大火烧死了。"
  计水莲却说:"不,薛司令,请你不要杀他,我苦妹儿她爷爷说了,只要他肯回心转意,承认我们母女俩,就可以饶他不死,苦妹儿需要爸爸。只要他接受我们母女俩,我就宽恕原谅他。咱女人不像男人,一旦错了笨,二天的日子就不好过。衣裳不是穿破的,而是指破的,活着也没有啥子意思。"
  乔银萍又气又好笑,说:"你这个人咋个这么糊涂哟,受了这么大的罪,还指望着破镜重圆。人家才不认你这个帐呢?"
  计水莲坚持说:"他不认帐再说,反正我要跟他说清楚。反正苦妹儿不能没有亲生父亲呀。野种这名字好难听哟,一辈子都伸不了皮的呀!"
  薛天红看着这位可怜的女人,及可悲又可恨,也不好再跟她争论下去,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说:"好吧,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当天晚上,薛天红把席白成,周二娃,解天烈三人叫到一起,对他们说了计水莲的情况,要他们分别带上几个人下山去找找吴有清这个人。
  薛天红刚把话说完,解天烈马上就回答说:"薛司令,你说的那个人,前几天我在天堂坝去搞敌情侦查时碰见过,好像是一个学校守门的老汉,他也叫吴有清。我去讨水喝时,还和他讲过一阵话,这个人特别的能吹牛,天上的事情晓得一半,地下的事情他全知。没观察多久,就发觉这个人对人很虚伪,好像心头藏着啥子秘密似的。我看,倒不如我们先去认一认这个人,如果是他,我们就不跑那么多的冤枉路了。"
  薛天红一听,又惊又喜,当即改变了主意,决定自己亲自去走一趟天堂坝。因为这吴有清与她有太多太重要的关联,也是她这一生切齿痛恨的仇人。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薛天红带上了三十几个精悍战士,计水莲母女不会骑马,便分别由山雀,乔银屏带上同行。人急马快,当天下午便到了天堂坝小学。
  吴有清正在学校门口的菜地里除草,突然见这么多骑马的人朝山腰的学校走来,仔细看看他们都带着枪支,心中害怕,急忙跑到旁边的树丛中躲了起来。待他们走近,吴有清不认识她们,心头放宽了许多。那支队伍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听其中一人说道:"薛司令,这就是天堂坝小学。"
  那个叫薛司令的女子说:"大家注意了,除了抓住吴有清,不准骚扰其他任何人,不听号令者斩。"
  吴有清一听那伙人是来抓捕自己的,顿时吓得心慌意乱,他知道四面山上的杀人女魔就是薛司令。难道真的是她来了,仔细看看,他不认识,但她却非常像一个人,他突然想起来了,她多么像吴家咀的吴月珍呀,难道她真是吴月珍的女儿闻香?这么大的火都没有把她烧死!冤家路窄,这可怎么办?再一看站在薛司令身边的一个女人,更把他吓得魂不附体。这个女人多么像铜梁小屋脊的计水莲,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一定是寻仇来了,我该怎么办?可惜万霞今天又不在家,不然她还可以为我抵挡一下子。想想学校现在只留下王积富和庞佐煊两个老师了,可这两个人一个是国民党员,一个是三青团员,可能还是中统或军统特务,我怎么可以去求他们呢?可眼下情况危急,性命攸关,不去求他们又去求谁呢?于是他穿过树丛跑到了学校后山王积富住的宿舍,着急地敲开了门,见王老师和庞老师正在交谈什么,也来不及讲什么礼节了,惊慌地哀求道:"王老师、庞老师,你们救救我吧!"
  王积富的住处居高临下,早已看见薛天红的队伍来了,正与庞老师商量如何对付呢,见吴有清慌张的闯进来,顿时明白了薛天红的来意了,却故意问道:"哎!老吴,这是怎么回事,为啥子要救你?你碰到啥子事了?"
  吴有清不敢再隐瞒了,照实说:"是,是我的仇人来了,她们要杀我。"
  王积富一头雾水,很不明白了,问道:"薛天红是山上的土匪,啥子时候成了你的仇人?"
  "我,我过去……"吴有清难以启齿,久久说不出来。
  庞佐煊说:"既然不愿意讲,那就算了,杀人魔女我们惹不起,我们也不想惹她。老吴,请出去吧!"
  吴有清慌了,急忙说:"我说,我说,你们别撵我走。我,我和薛天红原先都是十里冲的人,薛天红小时候叫闻香,她母亲吴月珍是个大美人,我,我……"
  王积富不耐烦地说:"啰嗦,她母亲是个大美人跟你有啥子相干?你个人的风韵艳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可以写厚厚的一本书了。就不要在我们面前再说了。我问你,你婆娘不是到四面山找薛天红去了吗?听说还要联合他们一起对付国民政府,推翻我们。你老实交代,有这件事没有?"
  吴有清赶忙否认说:"没有这样的事,我和万老师都是不过问政治的好好先生。她教书,我敲钟,不干其他的。"
  庞佐煊冷笑道:"这个时候还不老实,那就算了,我马上叫薛司令来抓你走,要剐要杀,前面是有几个榜样的。"
  王积富附和说:"是呀,庞老师说得对,听说他舅舅还被她点了天灯,土匪郑超,不,陈超被她割了一千多刀。你不把我们当朋友,谁愿意帮助你呀。"
  吴有清没辙了,见四面山的人四处寻找人了,只好说:"你们要我说啥子嘛?只要能保住我的命,我啥子都可以对你们说。"
  王积富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啥子,就说说你们的组织吧,万霞是干啥子的?在地下党里担任啥子职务?在天堂坝主要的任务是啥子?只要你说清楚了,我们就把你藏起来,让薛天红永远找不到你,轻轻躲过这场大灾大难。"
  吴有清沉吟了一阵,说:"这个,我,我不能说,这是党的秘密,不能说,说了我就成了叛徒哪,他们是最恨叛徒特务。"
  庞佐煊阴阳怪气地说:"有性格,不过,不想当叛徒,那就当死鬼吧,王老师,你看好他,我叫杀人魔女去,叫她来抓过现存的。"说着就要开门而去。
  吴有清慌了,急忙喊道:"等等,我说,但我说了之后,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哟。"
  王积富保证说:"没有问题,我们一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说吧,庞老师做记录。说呀!"
  吴有清为了活命,便把自己知道的内情一股脑儿全部都讲了,出卖了党组织,出卖了万霞同志,并在记录稿上签字画了押。
  王积富收好了记录纸,指着后门对吴有清说:"好吧,你我都是自己人了。你就呆在这屋子里,哪儿都不去,我们把门锁了,那薛天红找不着人自然会走的。"
  吴有清交代了几遍:"好好,你们一定要把薛天红她们哄走。快去吧,她们快找到这里来了。"
  王积富对庞佐煊使了一下眼色,双双出去了并把门锁上了。兴奋地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该我们立功了,这次那万霞插翅难飞了。你赶快去去泸州报告毛局长,请他赶快来抓捕地下党大人物万霞。"
  庞佐煊阴险地说:"如果再把这情报卖给薛天红,把姓吴的弄死,岂不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那岂不是更好。"
  王积富赞扬道:"好好,太好了,让他们狗咬狗的一闹,我们就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妙哉!妙哉!"
  庞佐煊说:"我俩功高无比,就可以永远离开这拉屎不生蛆的鬼地方,回到大城市泸州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薛天红和计水莲已找上门来了。
  薛天红见了王老师二人,问道:"两位老师,你们看见区大升了吗?"
  王积富说:"谁是区大升呀?我们不认识?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叫吴有清的校工。"
  计水莲紧张而兴奋地说:"就是他,就是他,他人在哪儿?"
  庞佐煊朝吴有清躲藏的房子努了努嘴,说:"你们自己去找吧,这家伙又歪又恶,我们是惹不起他的。"
  薛天红看了看,说:"那门不是上了锁的吗?"
  庞佐煊小声说:"没有锁死!你们拢去看就晓得了,随便打开。"
  薛天红快步冲上去,一看锁没有锁死,快速的取下锁来,推开门,冲着里面高声喊道:"吴有清请出来!"
  吴有清见门打开了,两个女子冲了进来,知道自己被王老师与庞老师出卖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见了闻香和计水莲,假意问道:"你们是干啥子的?要找哪一位?"
  薛天红见了吴有清,尽管十几年过去了,但却记忆依稀,有些印象。严厉地问道:"你就是吴有清吗?"
  吴有清紧张地说:"嗯,我,你是……?"
  薛天红愤怒的吼叫道:"不,你不是吴有清,你叫区大升,还记得我吗?我是谁?"
  计水莲同时也认出了吴有清,冲到吴有清面前,大声喊道:"吴有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认得我吗?"
  吴有清哪里敢相认,看了看,摇摇头,说:"你们是谁,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计水莲强忍不住了,把苦妹儿拉到吴有清面前,哭着说:"苦妹儿,这就是你老汉儿,叫他叫爷,叫他爹,叫他老汉儿!吴有清,你只要认下了这个女儿,我向薛司令下跪求情,饶你一个不死。你害得我们母女俩找了你整整十年呀!呜……好惨道呀……!我爷活活地拖死在路上呀!十年呀,那是啥子日子啊……!"
  吴有清哪里敢承认这桩事情,他虽然向党组织作过多次交代,并承认做了许多荒唐的丑恶事情,但从来没有交代过自己曾强暴过一个少女,他以为计水莲永远不会找到自己的。再说承认了计水莲,万霞回来后又怎么向她交代,她若不依不饶他又该怎么办?万霞发起性子会更凶更狠的。于是便来了个捏住鼻子哄眼睛,打死狗不认帐,说:"哎呀,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吴有清,这个名字普通又普通,一个乡随便也能找出十几个来。这么多的人,我怎么会认识呢?"
  薛天红愤怒地说:"你不认识她,总该认识我吧,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杀死了我娘,打昏了我,不是黄豹舍命救我,我早已成了火中冤鬼了。区大升,你别装下去了,我就是大难不死的闻香,薛天红,我寻找你已经十几年了,今天终于找到了你,这血海深仇,今天应该了结了!"
  吴有清的老底被揭穿了,不敢再强横下去了,对两个老师说:"王老师,庞老师,你们快去把万霞校长叫回来,就说四面山的土匪来杀人了。"
  山雀一听便来了气,掏出手枪,对准吴有清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狗东西、狗杂种,真不识好歹,杀人放火,奸淫估霸,坏事做了一坝坝。还骂我们是土匪,你他妈的,才是真正的土匪。天红姐,把他杀了算了。"
  计水莲连忙求饶道:"薛司令,先别杀他吧,让他回心转意,苦妹儿不能没有爹呀,只要苦妹儿有爹,我啥子罪都可以替他受的,你们杀我都行。"
  吴有清看到眼前这个丑女人,再想想万霞的再三警告,仍然坚持不肯承认,说道:"你真不要脸,你找哪个干上了赖到我的头上,你硬是半夜偷桃子,专门捏的吃。我的和你捡不到!告诉你,我宁愿死,也不跟你这种丑女人当男人的。"
  "你这个赖皮狗,太没有良心了,我泼倒当个寡妇都要得,我要砍死你,砍死你!"计水莲听了吴有清这一番绝情绝义的话,顿时气从心底生,怒从胆边来,突然从怀里摸出那把菜刀来,一挥手砍了下去,吴有清躲闪不及,脸上挨了一刀,吴有清捂着脸一退,一下退到他自己刚才除草时使用的钉钯上面,身子一倒,后脑勺正巧倒在钉钯上面,那钉钯又尖又长,非常尖锐,一下子刺进了他的脑颅,他惨叫了一声,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嘴里冒出了几股血来,头一歪,瞪着双眼便死了。
  薛天红见状,叹了一口气,说:"哎呀!让他死得太松快了,我还没有好好审问他哩。我们也为万霞大姐除了一条害人虫。她不会责怪我们的吧。"
  王积富和庞佐煊见吴有清死了,凑上来说:"姑娘们,这个家伙是个共产党的秘密交通员,思想坏得很,我们盯了他好久了,一直想捉拿他,死了,死得好!请你们全部留下姓名,我们一定向政府报功,向你们请赏。"
  薛天红听后,骂道:"你们也不是好东西,官府的爪牙,走狗,帮凶。你去告诉屈贵祖,就说四面山薛天红不要他的勋章,只要他的狗头。我不是杀共产党,是为共产党除害。"说罢,走下山去,跨上白马,飞驰而去。
  "啊,你真是杀人魔女薛……"王积富吓得惊恐万状,脸变土色,半天回不过神来。
  庞佐煊惋惜地说:"哎呀,我以为万霞都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子了,没想到这薛司令更漂亮,我还来不及拿出纸笔来画嘞,转身就走了。可惜!"
  王积富回过神来,批评说:"你就只晓得成天画,党国的大业不要了吗?我还以为他们是薛天红派来的人,结果是她本人,可怕,太可怕了!"
  庞佐煊幸灾乐祸的说:"这家伙还没有被我们打死,却被一个小媳妇杀死了,这下有好戏可唱了。"
  王积富说:"我们再给她伤口上撒一把盐,叫她痛得透不过气来,去找红魔女拼命,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嘿嘿,我们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庞佐煊问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组长,你这一着棋真高,不愧是高人过招,那薛天红毕竟是女流之辈,哪里斗得过我们。"
  王积富炫耀般地说"推波助澜,借刀杀人。这样一来,警察局、县民团也不用出兵了,他们内部就闹垮了!好,我们赶快收拾一下,好了就去泸州开庆功会领赏……"
  万霞经过艰难跋涉,好不容易到了猴子岩,劳登明告诉她,说薛天红到天堂坝去了,并简单叙述了一下成立女子独立师的前因后果,万霞一听女子独立师的头是薛天红,非常兴奋,立即返了回去。因为路远,在半途中一个老乡家歇了一夜,第二天才匆匆赶回了学校。
  当万霞回到学校,却见到吴有清已惨死在薛天红的手中了,吴有清的残缺不全的尸体旁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段顺口溜:
  共党如豺狼,做事太猖狂。
  女子独立师,专杀共产党。
  ——女子独立师薛天红宣
  其实这纸条是中统特务王积富写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挑起共产党对女子独立师的不满,第二是观察万霞是不是真的地下党头目。如果万霞是共产党,她不去杀薛天红,我们也要借机逮捕她。
  万霞见吴有清惨死了,心头不免产生了一种既悲痛又气愤的心情,脑子也无法冷静了,当即把纸条撕得粉碎,恨恨地骂道:"薛天红,你这个杀人魔鬼,共产党是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万霞尽管她不喜欢也不愿意吴有清作她的丈夫,但毕竟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这几年没有了实质的夫妻生活,但在夫妻名义的掩护下,又帮她做了不少党的工作。吴有清的惨死的确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
  万霞请来附近的乡亲,帮忙安葬了吴有清。随后便向上级党组织作了详细汇报。
  工委书记老肖听了万霞的汇报,认真仔细地作了分析后,肯定地说:"万霞同志,你做事太冲动,不应该把那纸条撕了,我们可拿来做笔记鉴定。薛天红既然要成立中国工农红军女子独立师,说明她并不反对共产党,那纸条说不定是我们的敌人故意写的,妄图挑起我党与女子独立师之间的矛盾,让互相残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吴有清即使被打死,也是他个人与薛天红之间有私仇大恨,攀扯不到党的组织,你应该抛弃个人恩怨去工作,还要继续和她们取得联系,记住,这项工作很重要,关系到大后方抗日力量的去向问题。国民党右翼势力千方百计企图扼杀掉这支队伍,就是害怕他们到了前线后,被我们赤化,成为我们的武装力量。这是多么重要的工作呀!"
  尽管老肖说尽了好话,但万霞还是想不通泰,这毕竟是个活展展的人啊,又曾经作过多年夫妻,也是她唯一的男人。从不接受到接受,也经历了一番浴火洗礼。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这样一来,孩子就没有了父亲了。
  老肖见万霞一时想不透彻,继续说道:"万老师,你读过古人列子的书吧?
  万霞回答说:"读过,这列子的书与今天的事情又什么关系?"
  老肖说:"有啊!大有关系。记得《列子·说符》中有一篇语言说了一个故事:杨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而返。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杨布怒,将扑之。杨朱曰:"子无扑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万老师,你能这则寓言翻译出来吗?"
  万霞说:"能!杨朱之弟叫杨布,有一次穿白衣而出了家门。天下雨了,他脱下白衣裳,穿了一件黑衣而返回家。他家的狗认不出他来,冲着他狂叫起来。杨布很是生气,拿起棍子就要打狗。杨朱赶忙说:"你不你不要打狗了,你自己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假如你的狗出去的时候是白的,回来的时候变成黑的了,那你能够不奇怪吗?假如你的一条白狗出门而回来的却是一条黑狗,你能不感到奇怪吗?"
  老肖说:"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问题?换位思考问题。若自己变了,就不能怪别人对自己另眼相看。别人另眼看自己,首先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然的话就像杨布那样:一身衣服变了,反而怪狗不认识他。当朋友误解自己的时候,不要脑子发热,动怒发火;而应该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问题。万霞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万霞前后联系起来想想,承认了自己太冲动的错误:"你们批评和提醒得对,我的情绪的确不对,不合乎目前的斗争形势。原先,我是极不情愿嫁给吴有清作妻子,后来成了夫妻后,就想让他洗心革面,变成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心头就自然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和护短的思想。"
  老肖继续说道:"据我们调查,吴有清,就是兴隆场十里冲的区大升,过去的确是个地痞流氓,当初就不应该发展他入党,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应该从悲痛的阴影里走出来。天堂坝这地方已经暴露了,你不能再回去了,先到綦南地区去工作吧,那里离四面山也近,而且有一个党的外围组织难民会,你可以进去工作,正确引导他们,把他们改造成真正的革命组织。统战工作是党的三大法宝,你千万千万要切记,千万不要带着个人的恩仇爱恨去做工作。你前段时间的工作做得很好,收到了四川省委和南方局领导的肯定与表扬。"
  经过老肖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和劝说,万霞的思想豁然开朗了,她爽快地说道:"不会的,我已想通了。穷不坑友,富不忘恩,这句话虽然对,但我却忘记了吴有清是个啥子人了。这种人对我的一些帮助,但掩盖不了他的累累罪恶。他死有余辜,我不会再同情他的。过去的阴影我会很快摆脱的,请党组织放心吧!"
  万霞很快卸下了心里的思想包袱,忘却了这段悲苦的经历,振作精神,轻装上阵,又去了新的地方,仍然是以在当地的一所小学校教书做掩护,党内职务却是中共地下党綦南地区特支书记。党组织只给了她一个职务,两个委员,一个交通员,除了这三个人,没有一枝枪,一分钱,全靠她个人去打拼,工作上的困难和压力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沉重与巨大。
  万霞到了綦南后,分别与三个人见了面,三个人都是清一色的中年男人,跟普通百姓没有好大的区别。
  组织委员青国富,今年三十五岁,瘦高的个子,头上常年裹着一条白布帕子,走路风风火火的。他祖孙三代都是石匠,一九三七年入党,妻子是个残废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有四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瘦小,一家人日子过得非常紧巴,非常贫苦。
  宣传委员彭少冲,是个八字先生,今年三十出头,是个单身汉,老婆刚死半年,原来是个弹花匠,认识几个字后,为了便于发动群众,才当起了算命先生。他是一九三八年入党的新党员。
  交通员段懋昭,是个开茶馆的,公开身份是这一带的袍哥组织正义社的五爷,也不到四十岁。事一九三六年入党的老党员了。这三位同志虽然入党时间有先后,但对党的认识很肤浅事一致的,只晓得共产党是为穷人谋幸福的,入了党,将后可以改变地位,过好日子。发展他们入党的人也是一个教书先生,姓冉,不久前调走了,后来这位姓冉的老党员,在重庆担任市委书记时,被军警逮捕,当了叛徒,出卖了他发展的所有党员,使这一带党组织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这里暂且不谈。
  这个时候康强回到了重庆,向义父康策提出想去江津县当警察局长的请求。他说:"现在前线的战争在相持阶段,我们不需要大量的兵力去应战。而我们大后方人民的生活秩序则需要我们大力去维护,这样才能保证社会稳定,生产稳定,才会有大量的物资支援前线。"
  康策说:"哎,你的想法很不错。可你怎么会想到去一个县当警察局局长呢?你现在职权比一个县警察局长大好几倍呀,要是到军队去干的话,起码是一个副师级,你们现在干的工作是一种特殊又特别的工作,见官大一级。当警察局长太委屈你了。这样吧,你想下去也可以,到重庆警备区当军法处处长吧,这是个权势通天的职务,很适合你。"
  康强一口拒绝说:"不,我不想当啥子处长,只想到江津去。江津那地方很不错,很能锻炼人。"
  康策不明白地问:"你为啥子只想到江津去呢?那地方城市又小,地方又偏,有啥子好嘛。"
  康强说:"可那里离四面山近,我可以,可以将山上的土匪全部剿灭,了了主任和委员长这几年的心腹重患。"
  康策劝说道:"杀鸡何须用牛刀,那几个山匪毛贼怎么用得着你去呢,我随便安排一个人去便可,你还是去作你的军法处长去吧,前途要紧。"
  康强仍然坚持道:"不,我不剿灭山上的土匪,我不去当大官,军长,司令都不想干。"
  康策见康强态度坚决,只好说:"好好好!既然你坚决要去就去吧,先干点实际工作也好。我向他们打个招呼,你就下去当个特派员吧,身份比县长,局长都大。要多少人马?"
  康强说:"只要二十个人足够了。"
  康策问:"余雪去不去?"
  康强说:"那里太艰苦,她就不用去了吧。"
  这时余雪红刚刚迈进门来,说:"谁不让我去?义父,我也要去。"
  康强突然大声喊道:",余雪,你不能去!"
  余雪红见康强突然生气,也毫不畏惧地说:"你生啥子气,我偏要去,看你如何阻止我。我不怕苦也不怕难,更不怕土匪凶残。"
  康策说:"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一个地方只能派一个特派员,余雪另有重要任务,等会儿,我向你交待。"
  康强领了新任务,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余雪红的任务则是去綦南地区调查一个难民会问题。
  康策说:"綦南有一个难民会,很可能是共党暗中操纵的一个民间组织,他们借口战乱无家可归,结群打伙,在这地区故意肇事生非,围攻政府机关,堵劫公路,抢劫粮店,商行,甚至抢夺军警枪支,上山为匪。这帮人是一群政治难民,如果不弹压下去,极有可能要酿成一场大祸,委座叫我们必须在星星之火时,就将其扑灭,不能让其燎原。当年井冈山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调查清楚之后,将为首者大抓一批,大杀一批。特别是那些共产党的头目,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一个也不能留。"
  余雪红听了,非常吃惊,不明白地问道:"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杀共党分子不是要违背国共合作协议吗?国法民意都不允许的呀!"
  康策很不高兴地说:"你真是一个书呆子,这几年你白训练哪!啥子国共合作?那是政治口号,是遮掩国人之眼的一种手段,你以为合作是长久之计,万全之策吗?不是,党国、委员长是永远不会接纳共产党的,它的主张,它的行为,它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与我们背道而驰的,作为一个党国的精英,首先要树立反共灭共溶共的思想,这是最重要的一条。你前次掩护走了一个共党头目,给你处分已是很轻的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这次可不能在犯类似的错误了。"
  余雪红说: "后来我们在山东战场碰到郑老师了,他不是共产党员,是民革党员。作战很勇敢。"
  康策两眼圆瞪,凶狠地说:"你们不要小看了民革,民革党员也是我们的最危险的敌人,也要监视、打击、消灭。以后无论碰上啥子人,就是自己的身生父母,兄弟姐妹,无论他是共产党,还是民主党都不能放过。前次国军进攻陕甘宁边区,晋东北和晋东南地区,我们没有占上便宜,委座极为不满,大后方的清共反共工作就不能再落后了。下去好好干,你和康强都是我们培养的精英中精英。"
  余雪红把自己的担心全部说了出来:"这样一味地清共反共,会不会影响抗战大局呢?"
  康策说:"不会的,攘外必须先安内,这是委座的一贯主张,从抗战前到抗战后从来没有变过。共军的力量削弱了,国军抗战的力量反而会增强的。不必多考虑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特别是我们这样特别的队伍尤其要起先锋作用。去吧!"
  "是!"余雪红没有再说什么,敬了一个军礼,退了出来。
  路上,她在想,这反共限共溶共的工作,事关重大,应该回家向父亲暗中讲一讲,免得做错了后悔终生。于是在安排好工作之后,回了一趟家。
  欲知父亲余剑棠如何答复她的,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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