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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纪寰很早便认得纪宇,在火灾之前,这个比自己足足小四岁的男孩子并没有引起纪寰一丝一点的注意,但自她把纪宇从火场中救出以后,纪宇便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对纪宇那种既像姐姐又像母亲的关怀,和细致入微的深情,是任何一家哪怕真正亲生亲养的一奶同胞都是无法相比的。 很久很久以后纪寰才明白自己对纪宇的感情,那开始只不过是一种寂寞的慰藉。深陷寂寞的人,最需要的不是被人关心,而是去关心别人。当她把着纪宇的手教他写出第一个字,当她看到纪宇用自己沾了墨的手无意间将自己的小脸抹花,当她守在床边陪着纪宇直到他沉入梦乡,那埋藏在纪寰心底源于本性的慈爱便恣意蔓延开来。最初的慰藉终于无形中化为更深沉的亲情,必竟他们两人的祖先在久远久远的时代本来就是同出一脉。于是,纪寰像一个最最娇纵孩子的母亲一样,容忍了纪宇太多。就算纪宇突然冲破帐子扑向她,把她辛苦半晌才整理清晰的帐册掀翻在地,她也会一笑置之。一页一页的散纸被涌进屋子的风吹啊吹,吹得到处都是,只听得四周哗哗乱响。而纪宇先是傻眼,接着像扑打飞蛾一样四下追着纸片乱扑,想给自己的一时莽撞减轻些罪责,但尽管如此他几乎一张纸片也没有抓到,而纪寰坐在一旁,只是笑,笑得很安祥,笑得,很满足…… 纪宇的出现,让无翼庄园的每一个角落都变得鲜活起来,好歹他也是姓纪的,两位老太太很快便接纳了他。近百年来,无翼庄园中男丁不旺,孤儿寡妇艰难度日的时代似乎正在渐行渐远。 老太太在佛堂中轻轻的敲着木鱼,她知道,自己虽然在四年前就交出了权力,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永远的成为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