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杰的船靠岸之后,常英焦急地问:"看见祝子涵了吗?" "不是和你们一起撤下来了吗?"李鸿杰答。 常英又环视了一下县大队的队伍,"没有,她和你们一起阻击敌人呢,我以为她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呢。" 李鸿杰望着对岸明明灭灭的灯火,和逐渐稀疏的枪声,"麻烦了,祝子涵一定还在对岸阻击敌人,不知道我们已经撤了下来,麻烦了。" 陈德原拔出手枪,招呼几个人,"跟我走!" 常英拦住陈得原,"不行,敌人摸黑攻击我们,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盲目行动容易造成更大的牺牲,等一等再说。" 陈德原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能见死不救吗?" 常英阴沉着脸,"我没说不救,我是说等一等,你没听见吗?" 李鸿杰凑过来,"别吵了,我看常大队长说得对,现在情况不明,对方的底细我们不知道,等一等再说。" 正像常英和李鸿杰分析得那样,祝子涵和敌人厮打在一起之后,凭着自己的武功打倒了一个敌人,正要向河边撤时,发现李鸿杰正带着区中队在沙堆后边阻击敌人,便摆脱了敌人的纠缠,向自己的人靠近,四个敌人死死缠住祝子涵,轮番攻击,不让祝子涵逃走。情急之下,她高喊:"常姐,卢姐,快来呀!"她的喊声被滔滔的河水淹没了。祝子涵见没有常英和卢霞的回应,知道自己脱离了队伍,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她把已经没了子弹的手枪插进腰带上,紧了紧裤带,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向匪徒打去,只一拳就把小个匪徒的脑袋打开了花,接着飞起一脚,踢中了另一个匪徒的胯下,只见那人捂着胯下那堆东西,号叫道:"完了完了,我操你祖宗,你往哪踢不行,扁往我命根子上干,完了完了,我成太监了。" 祝子涵也不说话,又腾空而起,翻个跟头落地,正好背对那人,她向后来个驴弹蹄,又踢中那人胯下,二次重创,那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了。祝子涵猫下腰去,辨别一下方向,身后突然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将祝子涵的腰带紧紧抓在手中,嘴里哇呀呀一较劲,竟把祝子涵提了起来。 "好功夫,你连伤我两人,我岂能饶你。"那人说话瓮声瓮气,给人感觉很大气。 祝子涵感觉自己被悬空,手和脚都用不上力气,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知道是遇到了高手,索性不在挣扎,静观事态变化。那人见祝子涵不在挣扎,便松了手,祝子涵在黑暗中感觉自己从高处掉了下来,抬头望去,发现自己倒在一个三米多深的土埃子下边,埃子上站着一个人,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正怒视着自己。 "五哥,杀了她算了!"黑暗中一个匪徒说。 "不,杀她太容易,留着她更有用。"五哥瓮声瓮气地说。这个黑暗中的五哥,就是水谷隼。 祝子涵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人说的话,气愤至极,她一个旱地拔葱跳到埃子上,与水谷隼拉开了决斗的架势,水谷隼不敢怠慢,也持拳迎了上去。 祝子涵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对手是个日本武士,武林高手。只想放手一搏,尽快摆脱围攻,突出重围。她率先出拳,直奔水谷隼的胸口打去,水谷隼左躲右闪,祝子涵仍是拳不离胸,胸不离拳,始终躲不过祝子涵杀来的重拳,被祝子涵重重地打了几拳。武功绝伦的水谷隼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自己被打的几拳并没有伤及内韧,但他明显地感觉对手是个少有的武林高手,要不是自己多年的修炼,恐怕命已休矣。水谷隼的估计不错,祝子涵果真不是等闲之辈。祝子涵是红山道观道长黑谷真人的女儿,从小在道观长大,习武练功是她从小的必修课。一个出家的道长怎么会有女儿?祝子涵怎么会在道观里长大?这话得从头说起。祝子涵确实姓祝,是原东北军爱国将领祝海涛的独生女儿。1931年9月18日,觊觎中国多年的日本帝国主义,借口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东北人民从此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当时在东北军中任师长的祝海涛不甘沦为亡国奴,便暗中起兵,联合抗日联军,与日军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斗争。日本人采取了各种手段,想在东北军中剪除这个异己,无奈屡屡失败。祝海涛最后公开拉出队伍,举起抗日的大旗,到杨靖宇的队伍中当了团长。此时祝子涵才刚刚四岁。日本人对祝海涛恨之入骨,标出巨额悬赏,点名要祝海涛的人头。1931年隆冬季节,日本特务发现了祝海涛在哈尔滨的家,在一个飘着暴雪的夜晚,日本特务包围了祝海涛的家。当祝海涛发现时,四周已是一片黑洞洞的枪口。祝海涛一手拽着夫人,一手抱着祝子涵,带着保姆香雪向外边突围。特务们百枪齐发,把一串串子弹射向手无寸铁的三个人,顷刻间,夫人倒在血泊之中,祝海涛也身负重伤。香雪抱着吓呆了的祝子涵,依偎在祝海涛的身边。祝海涛抚摸着爱女的头,看看四周的敌人,对香雪说:"香雪,看来我们今天很难逃过这一劫了,你带着孩子从后门出去,奔柴房,柴房南墙角有个地道,地道口是用木板盖着的。进去之后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从中山公园林子里出去。孩子交给你了,我们管不了了,拜托了。"这时,一挺机枪从窗口伸进来,祝海涛抓住枪管,一用力,把机枪带人一块捞了进来,祝海涛用肘子把捞进来的人击死,端起机枪就冲进了敌群,惨死在乱枪之中。香雪趁机抱着祝子涵,钻进了地道。当香雪抱着祝子涵从中山公园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四周一片皑皑白雪,静悄悄的。她知道她们逃出来了。香雪不敢片刻停留,抱着祝子涵来到火车站,乘坐一辆拉木材的小火车,几经周折在辽宁红山一座破庙里隐姓埋名落了脚,后来自己撑起了这座庙,取名红山道观,自己做了道长。靠道观香火的接济,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到了该上学的年龄,香雪特意把她送到一个很有名气的私塾里,跟一个很有学问的老先生做学问,同时习练武功。六年寒窗苦读,祝子涵学问大长,武功也炉火纯青,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女。 常英找到祝子涵是慕名而至的,说来还有点传奇色彩。随着斗争形势的变化,在李鸿杰的劝说下,常英有了找两个警卫员的想法。那天她到县政府去办事,发现有一群人围着几个人议论什么。就信马由缰地过去瞅瞅。原来圈里有一个老者,看样是父亲,一个十五六岁姑娘,看样是女儿,一个三十上下的男青年,好像是那个女的丈夫。这女儿家樱桃小口,柳叶细眉,长辫过腰,亭亭玉立,要多俊有多俊。而那个男的则是尖嘴猴腮,驼背弯腰,白飒飒的廋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一付发了黄的大门牙,执拗地暴露在两片厚嘴唇之外,要多丑有多丑。这三个人其实不是一家人,是地道的路人。老者是女孩的父亲,叫顾大顺,擅长顶高杆,人称擎天柱。女的叫顾凤儿,擅长剑术,人称雪里飞,爷俩以卖艺为生,摆场子挣钱的。这年轻男子是谁?是个泼皮、无赖,是父女二人的麻烦,叫赖昌生,外号赖三。话说姑家父女在吉林通化摆场子时,就遇到了麻烦。那天下午,父女俩正在摆场子卖艺,场子里突然闯进一个人,哧着大门牙叫道:"谁……谁在……在……这里摆……摆场子,和……和我……打……打招呼了吗?"这家伙不但丑陋还是个磕巴。顾大顺是个老江湖,知道遇到麻烦了,但他以为像这种情况,顶多就是要几个小钱,没别的目的。顾大顺这回可想错了,这人不但要钱还要人,这是赖上了。顾大顺低三下四地对赖三说:"大兄弟,请多包涵,我们父女俩刚到此地,还未来得及去拜访您呢,您老海涵,海涵。" "你不去拜访我,我来拜访你,你看我多么礼贤下士,你看怎么来报答我?"赖三阴阳怪气。 顾大顺谦恭地:"要多少钱,您说个数,我……我给。" 赖三眼珠子不转地盯着凤儿,"钱?你以为我是穷要饭的?我不稀罕你的钱,我是要……" 顾大顺怒不可遏,"你要什么!" 赖三嘻嘻地笑,"我呀,我要你当我的老丈人。" 凤儿拔出宝剑,横眉冷对,"混蛋!不要脸的东西,你再敢满嘴喷粪,我就把你的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赖三嬉皮笑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我看上了你,我要娶你为妻,怎么啦,我错了吗?" 凤儿挥舞宝剑,追着赖三,"你没错,你他妈做梦呢,我今天就叫你君子好逑,你上阴间去逑吧!" 赖三被凤儿撵得连滚带爬,狼狈不堪,急忙招呼手下的喽啰,"妈的,死人哪,没看见我叫人收拾成这样了吗?给我上,打她个娘的。" 圈子外立即扑进来几个手持各种凶器的人,冲顾家父女就打。凤儿使出浑身的解数,和父亲一道招架着这突如其来的恶斗。就在这关键时刻,圈子里跳进一个姑娘,手里只拿个手绢,她以手绢当武器,或跳起,或蹲下,或送出,或收回,那手绢在手里上上下下,翻飞自如,抡起来就像个车轮子,飞到谁的脸上就是一个血口子。就在一瞬间,赖三等几个人的脸早已是道道伤痕,鲜血直流了。几个人一看不是对手,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常英扒开人群一看,赖三和五六个人正扯着凤儿的衣服,口口声声说:"媳妇,咱回家"周围不明事理的人以为是两口子吵架,不在意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姑娘跳了过来,扯着赖三就打,同时飞起双脚,啪……,一阵猛踹,几个人全部倒地,哎哟,哎哟地直讨饶。赖三跪在地上,"我的姑奶奶吆,咱们这是犯了什么相了,我就是甩不掉你了,在通化你给我好顿收拾,如今在辽宁你又搅了我的好事,你可坑死我了。" 祝子涵冷冷地面对这帮恶人,"赖三你听着,在通化我是去串门偶然遇到了你们欺负顾家父女,我出手解救了他们。我知道你们是一帮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一路暗中保护顾家父女,结果你们真的尾随到此,继续作恶,我今天就一不做二不休,废了你们这些人渣,全当做个人情。" "好!说得好,姑娘仗义执言,正义在胸,可敬可佩。今天就不劳你的大驾,(对身边的人)来呀,把这几个人渣给我绑了,送县里折日听审。(对姑娘)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哪的人?"常英说道。 "我叫祝子涵,家住红山。" "我看你武功不浅,想不想找个用武之地?"常英问。 "从小学点,反正现在在家闲来无事,正有找点活干的意思。请问大姐尊姓大名?你有什么办法给我找个用武之地?"祝子涵不客气地回答。 "我是边城县大队大队长常英,给我当警卫员怎么样,愿意吗?" 祝子涵高兴地答应:"早知道边城来了共产党,但县大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拥护共产党,只要是共产党的队伍,我愿意干。" "好,你今天回家去告诉家人一声,明天到边城县政府找我。" "不,我只有一个母亲,她也和我一样拥护共产党,不用告诉了,今天我就跟你走。" 祝子涵就这样当上了常英的警卫员。 这时,老鹞子已经带人围住了祝子涵,便催促水谷隼,"老五,拿下他,要活的。" 水谷隼往前凑了凑,"小子,你要是知趣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受绑,免得我费事伤神,要是……" "说得轻巧,老娘我就不听你这一套,受绑的还不知道是谁呢!"祝子涵的一句话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老娘"这话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老鹞子听得清清楚楚。 "嗯?你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啦,我照样把你们这些男人送上西天!" 老鹞子色迷迷地看着祝子涵:"给我上,抓活的,我老鹞子又有艳福了。" 一群匪徒听说面前这个人是女的,就放大胆子往前凑合,都想沾沾女人的边。祝子涵只几下拳脚就将那些想占便宜的人打趴在地。这些人爬起来,又一窝蜂似的将祝子涵围住。水谷隼一扬手,"慢,这个女人不寻常,你们不是她的对手,都给我退下,我来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