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跳槽时刻八


  周瑞云虽然外表文弱,但内心里的一股犟劲谁也撼动不了。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地走了,可她仍然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专心致志地干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在她调到大理石车间的前几个月,老板让开发部组建了一个试制树脂产品的小组。所谓树脂产品就是用树脂的固化原理,在树脂里按比例掺入大理石颗粒或石膏粉,利用成型模具批量制造产品。开发部专门从市里招聘来三个老师傅,从大理石车间调进几个小青年,边学习技术,边配合师傅干活。经过他们的努力,已经做出了一些卡通的装饰性的动物和人物,还有仿古仿西洋的石桌石凳。这些样品摆放在屋里,让进来的人们马上有了很大的新鲜感和美感。但是通暖气不久,屋里的管道出了毛病,两次喷水断裂,搞得屋里总有积水。水暖工修过几次仍不理想,后来开发部决定,让他们搬进环境和温度都很好的大理石车间。同时把日常管理的琐碎工作交给徐进,把技术设计工作交给周瑞云。
  面对开发部向下面甩包袱,徐进的心里虽然不高兴,可嘴上还是答应了。周瑞云倒挺乐意来担这项任务,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把大理石车间的技术管理工作捋顺,平时不是很忙。再说能为老板新开发的产品做一些工作,她满心乐意,更何况她平时很喜欢动漫卡通形象的人物和动物,现在既能打发上班时的枯燥气氛,又能愉悦自己寂寞的心情,还可以向几个老师傅学习一些自己不懂不会的新技术,何乐而不为呢。
  自从多了这样一份工作,周瑞云比以前忙多了:她有时一下午坐在办公桌前不动,画试制样品所需要的图形,图样;或一上午呆在几个老师傅身旁,和他们共同工作,把调好的原料做成样品,以及生产上需要的模具。她非常尊重几位老师傅,时间不长就博得几位师傅的好感,同时她又敏而好学,很快学到了不少东西,望着自己和老师傅一块做出来的样品,她非常兴奋,内心时常出现一种创造后的满足。
  统计员小卫也经常尾随周瑞云来到样品组。面对屋里摆放的各种样品,看到憨憨的小熊,圆滚滚的小猪和胖嘟嘟的送财童子,她的眼睛都放出了亮光。她非常喜欢这些小摆设,恨不得都归她所有。更让她钦佩有加的还是周瑞云笔下的画稿。一支铅笔,一张白纸,经她一想一画,就出现了各种让她称奇的形象。"难怪老板那么喜欢她,手上就是有玩意儿。"她央求周瑞云为她小侄子画了好几张妙趣横生的童话人物:有孙悟空大闹天宫,猪八戒背媳妇,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穿水晶鞋坐马车赴舞会的灰姑娘,每一张都叫她爱不释手。她成了周瑞云在车间里最要好的朋友,周瑞云安排的事情,她都努力认真的去办。
  正当周瑞云为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技术领域而满心舒畅的时候,一件令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连锁事件发生了---------
  那是进入腊月,春节一天天临近的时候,她正在试制小组里和几个老师傅用模具翻制带翅膀的小天使。几个零部件定型后,往一块拼贴起来,就是一个个天真可爱的小天使。一排一排的天使摆放在桌子上,几个人高兴地笑眯了眼。正在这个时候,主管派人喊周瑞云到办公室去有急事。
  周瑞云赶忙回到办公室,看到几个大理石桌面立在墙边和桌边。主管徐进皱着眉头站在桌前,很生气的样子。几个组长和质管员怯生生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她知道准是桌面出现了问题,不然不会立在这里,她走过去仔细查看,毛病出在哪里?一个组长轻轻走过来,把出问题的地方指给她看,有三张桌子的水泥填缝出现了裂纹,有两张桌面的大理石和铁盘离骨,造成桌子表面隆起。
  徐进瓮声瓮气地说:"你每天只顾忙活树脂那边的工作,把这边生产放在一边。看看,出事了吧!把日常生产搞好了,这才是你的主业。成天和小猫小狗小天使打交道,班组生产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这是怎么回子事!"
  周瑞云不想和他顶撞,心平气和地说:"这可能是屋里的温度出现了问题造成的,有裂纹的可以重新修整一下。桌面离骨的,看有没有办法补救,如果没有办法,那就赶紧备料重做。"
  徐进大声道:"说得容易,库里的原料已经不多了,看!"他把桌上的一张生产通知单推到周瑞云面前,"你看看吧!新的任务又下来了。"
  周瑞云拿起看,上面写着同样型号的桌面再生产十五张。而且要求春节前完工。她问:"这些桌面需要的原材料够不够?"
  徐进气急地说:"够个屁啊!我向上面反映,他们说是咱们浪费得太厉害了,按仓库上的帐目,咱手上还应该有不少呢。做这几张桌面,足够了,这不是胡扯吗。现在通知单上的材料还不够吃呢,又出现了这些问题,这不成心和我过不去吗。你现在一天天泡在试制组那里,车间这边的工作你大撒把了。这些桌面出现的问题,足以说明你现在对车间日常工作的疏忽和放松,周瑞云,你应该好好检讨你自己最近的做法,并赶紧拿出办法来把这些问题解决了。"周瑞云真想和他理论几句,但考虑他也是因为工作中突然出这么大困难,让他喘不过气,真和他争吵起来既没必要也无意义。便忍耐了,转身对小卫说:"帐面和库存不符,仓库怎能出现这么大的缺口,为嘛不早呈报,让上边进料呢?"小卫悄声对她说:"以前浪费确实很大,仓库管理的也松,谁都可以进去乱拿,东西少了也没即时对帐。过去都是这拨东西还没用完,新的东西又买进来了。可谁想到厂里这几个月一直压缩开支,查完帐面就不进料了。现在突然下达任务┉"
  徐进憋了口气说:"上上个月,做椭圆桌面的时候,我觉得该进点石材,金部长拦着不叫我上报,让我先用库里的东西。现在我这嘬憋子了,全是他弄的,我得向老板反映,这不是算计我吗。他玩造型让我难看。他现在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一边伏天伏凉了,叫我当油锅里的鱼-------两面煎。
  周瑞云最烦领导干部之间打小报告,他在老板身边时可没少见互相拆台的事情。中国人搞内讧的本事最大了,老板既重视,又窃喜,他正好利用人们的明争暗斗,各个牵制,分别利用。如今厂子已经走了下坡,中层领导之间还这么互相掐架,正是周瑞云不乐意看到的局面。她忙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徐进望着窗外被大风刮动的树枝说:"我的周大小姐,这是原料问题,不是技术上工艺上的问题,可以商量改动一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现在是没米下锅啊。"
  统计员小卫眼睛一亮说:"主管,您忘了,前年夏天咱们可倒了不少大理石碎块。颜色和现在要求的差不多。"周瑞云忙问:"倒哪了?""就倒在后院的垃圾堆旁边了,好大一堆呢---------那是搬家,清扫仓库和车间,把很多用不着的东西全扔了。"
  周瑞云问:"那么多东西干嘛不收拾过来呢。"
  统计员说:"咳,那时东西有的是。再说当时好长时间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生产任务。死沉的东西搬来搬去,白天那么热,费劲流汗,谁把碎石块当回事,就扔了呗。"
  周瑞云忙问:"那些碎石块和这些拼花的石块比起来怎么样?"
  统计员说:"差不多,有的石块比这上面的还大呢。"
  周瑞云立即拍了一下手说:"那就好办了,咱们把它挖来,清水洗一洗,不就解决了大问题了。"
  徐进扭过头说:"那些碎石埋在土里,只不定能不能用呢。"
  周瑞云说:"埋在土里怕什么,大理石在山上放了几万年,不照样没事吗。"
  徐进说:"我是指颜色和材质,质检部同意不同意得听他们的,毕竟那是二年前倒掉的。"
  周瑞云道:"没事,挖出来,清洗干净了,我拿去给他们鉴定。"
  徐进犹豫:"老板同意吗?他不乐意也是白费。"
  周瑞云说:"老板肯定乐意,这是给他省钱的事。"
  小卫说:"哎哟,外边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叫谁去啊?"
  徐进说:"周瑞云,我看你先带几个人挖点出来,清洗完了,让质检部的人看看,行不行再说。"
  周瑞云一愣,没想到他把球踢给了自己,叫她带人去挖,说得多轻巧啊,十冬腊月,天寒地冻,平地挖点出来!徐进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既然自己已经伸了头,就不能缩回去,她没有半点含糊点头答应,并让小卫到基建处去借洋镐铁锨。
  徐进命组长们找几个年轻小伙子来,随周瑞云去厂后院挖大理石碎块。
  家什借来了,周瑞云带着几个人拉着小车来到后院。后院很宽阔,足有两个足球场大,是老板几年前从村里租来计划盖厂房,增添项目用的。可阴差阳错一直也没盖起来,只是围起了围墙,空空荡荡的,如今成了堆放垃圾和废料的地方。大风把地上的干枯茅草吹弯了腰,人们丢弃的各色塑料袋在地上乱滚,有几个竟被大风刮上了天,在空中飞舞。天很冷,人们出车间时都捂巴上了厚棉袄,棉大衣,他们站在垃圾场上,各个缩起头,双手揣在袖筒里,让后背迎风,站在那不肯干活。
  周瑞云看了大伙一眼,让当初参与过倒石块的湖北佬小张确定具体方位。土堆比原先大了许多,小张围着大土堆转了两个回合,又是辨方向,又是寻找当年的参照物,还招呼别人也跟他判断一下。其余的人缩着头不肯帮忙,并说他:"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你记性好,我们都就着饭吃了,忘记了。"周瑞云跟着他,辨认着地上的方位,经过小张的反复仔细地勘察,终于确定了方向和位置。周瑞云叫人们过来挖掘,那几个人不是缩脖不动,装听不见,就是躲在废化工原料桶后边抽烟,说抽完烟就干。周瑞云见支使不动他们,便自己拿起洋镐干起来,湖北佬小张用铁锨锄。她是穿着军大衣,围着围巾来的,抡洋镐既笨又费劲,被翻动的尘土让风一刮,灌得她脸上脖子里都是还差点迷了眼。刨了十多下,她就抡不动了。小张放下铁锨,拿过洋镐说:"我来。"周瑞云是个不服输的人,她把棉大衣脱下放在小拉车把上,把围巾围严实了脖子,然后挥舞铁锨锄碎土块碎石块,看小张干累了,她叫他歇一会儿,自己又"铛铛"地刨起来。
  都说是十冬腊月,天寒地冻,但他们下镐的地方是一个斜坡,石头多,土少,上冻前没存下什么水分。表层也就没冻那么实着,只是石块挡着刨不好刨,锄不好锄。他俩人一通挖掘,表层被他俩刨开了一个小坑,直累得他俩呼呼直喘,周瑞云的额头沁出汗水来,嘴里大口喷着热气。周瑞云见用锨挖着吃力,干脆下手捡出碎石块,碎砖头。这些石块砖头冰凉冰凉的,她手上的温度几下就被吸走了,冻得她的手指都失去了知觉,抓东西都抓不住了。周瑞云经过这一通忙活,满脸通红,浑身燥热。虽然她是农村姑娘出身,可毕竟从小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这三年开发部里干的尽是脑力活,体力严重缺乏锻炼,此时她觉得自己双臂酸痛,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小伙子们,被周瑞云的行动感动了。他们从没见过一个女白领干活这么泼辣,带头冲锋陷阵,心里挺佩服。再加上平时周瑞云对他们从不呵来使去,罚分扣钱,现在各个良心发现,不像刚出车间时牢骚满腹了,纷纷过来,抢她手中的洋镐,让她和小张歇一歇,他们干。
  周瑞云见自己用行动带动了大家,心里很满足。便指挥他们继续向下挖,向里掏。当她感到浑身发冷的时候,才想起应该穿上棉大衣,忙走到小拉车旁,拿起大衣来穿上。
  经过大家一通忙活,他们终于挖到了以前被他们扔掉的大理石碎块,色泽和图纸要求的差不多。周瑞云叫大家歇一会儿缓一缓劲,然后捡了一筐,用小拉车拉回车间。
  回到车间,周瑞云让挖石块的工人们赶紧找个暖和地方,休息待命。她和几个组长用清水把大理石碎块洗净,拿给徐进看。她又让统计员小卫把库里的大理石原料拿几块来,对比一下。
  面对一模一样的石块,徐进看罢说:"光咱看不行,这里有个责任问题,得让质检部的领导看,他们同意了。咱就组织车间里的所有人,全力以赴去挖。"
  周瑞云是管技术和质量的,找质检部去鉴定,她责无旁贷,于是她便招呼两个小年青,用铁篮提着刚洗好的大理石块和仓库里拿来的做了记号的大理石块,一并随她送到质检部去。匆忙中她忘记穿棉大衣了,走在去办公楼的路上只觉得天咋这么冷。
  质检部的领导,面对两种石块,反复验看。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们也不敢擅自做决定,怕将来一旦出了什么大事情,自己负不了这个责任。他们又找来了开发部的金部长,搞生产的罗厂长,最后罗厂长说:"最好让老板看一看,让他知道这件事。老板定夺完了,就有交代了。"金部长说:"对,老板马上就要回美国去,这个事得赶紧告诉他,再晚两天他就走了。"他们命令两个工人提着石块跟他们走。
  周瑞云说:"那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罗厂长金部长打了个愣说:"也好。"就带着人们走了。
  不多时,质检部长领着两个拿石块的工人回来了,说:"老板说,这么干是个好主意。早就应该这么做。并指示,能用的石头全部都挖出来,天很冷,要奖励挖石头的人。仔细清洗后,要注意石头的色度,要严格挑选区分,把色度一样的放在同一张桌面上,千万要仔细。不然的话,阳光一照,桌面就不好看了。咱们的产品一直是以上乘的质量信誉做保证的,决不能叫客户挑出任何毛病来。罗厂长已经用对讲机通知了徐进。小云,你回去后,一定要严把质量关,千万别再出现质量问题了。"
  周瑞云点头称是,然后领着工人回车间。路上,两个工人告诉她,到了老板那里,罗厂长他们根本不提你带领人们挖石头的事。他们说这个事是他们想起来的。库里的原料不富裕,厂子周转吃紧正好挖出来用上,清洗一下一点问题都没有。老板听了他们的话很高兴说他们做得很对,还要让他们开动脑筋,厂里有不少可以再利用的东西。周瑞云听后,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可她心里暗暗憋气,这群人太厚颜无耻了。有点好事就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两三个小时前,她还对徐进的做法有看法,现在自己就成了被别人暗算的角色。她的心情是那么忿忿不平,恨不得马上找个知心朋友把这些人大骂一顿才痛快。可向谁说呢,还是埋藏在心里吧,今天让她真正感受到了墙倒众人推和被人偷拿了奶酪的滋味。这真是一种职场上的深刻体验啊。以前自己走得太顺了,如今他们把当初的嫉妒换成了报复,以达到他们内心深处在巧取名利中得到满足。同这些人为伍,真是玷污了自己的人品和良心。
  车间里,徐进已经组织好一群小伙子当一线冲锋队,岁数大一点的男工和部分强壮的女工担任运输,剩下的女工留在车间里分成几拨,清洗晾摆石块。他负责挖掘现场,周瑞云负责车间内的清洗和简单分类。待到明天水分晾干,再仔细分类入库。
  那天晚上,不是周瑞云值班的日子。可车间里紧张的生产形势和热闹的场面以及需要她解决的事项,不允许她离开。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她就觉得自己周身发冷,脑门烫手,浑身上下不自在,她咬牙坚持着。直到十点多才回到宿舍。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一头扎在床上,动弹不了了。她本想洗一洗头的,可意志支配不了体力了,头晕的要命,身上盖一床被子像没盖一样,她勉强拉过放在旁边的棉大衣搭在自己身上。这一夜她好难受啊,心想要是金娜在这多好啊,给自己倒杯水喝,但空空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一夜她没有关灯,准确地说是她已无力起来关灯了,头疼得要炸开,浑身冷得打哆嗦,四肢怎么放都不舒服。她明白,这是自己劳动过力加上着凉感冒,平时淤在身上心里的毒火。这回可找到发泄的窗口了,全冲她袭击而来。她应该在车间清洗石块的时候就赶紧吃感冒药,迎头把病毒打回去,可她错过了时机,就是现在躺在床上,她也没吃药---------因为活儿太忙了她忘了买药。
  第二天早晨,她起不来了。她希望有个人来,替她去买点药,替她去打壶开水。一直到九点钟,统计员小卫跑来找她,看到她这个样子,马上回车间告诉徐进。回来时给她带回从厂里小药房买来的感冒药,又打来热水,帮她服下。周瑞云告诉小卫:"到开发部叫金娜来一趟,然后你就回车间吧,现在车间里这么忙,你就不用来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二十分钟后,小卫跑回来告诉她,金娜休病假了,没来上班,周瑞云给了她五块钱,让她从小卖部买点饼干送来。
  吃过药后她的病症轻了一些,她挣扎地起来,虽然头脑发胀眩晕,四肢酸疼无力,她还是洗了头,漱了口,把自己稍微修理了一下。她就着热水吃了几块以前剩下的饼干,然后坐在书桌前喘息了半天,才又重躺到床上休息。
  晚上八点钟以后,她感觉自己的病情在不断加重,头晕目眩根本起不来身,吃下去的感冒药丝毫没起到作用,她觉得四肢无力,动弹不得,嗓子疼痛难忍,每咳嗽一声,就震得心口疼,高烧又向她袭来。浑身发冷,盖多厚的棉被也暖和不过来,难受的她不知怎么躺着才好受些。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咽喉焦渴,她连倒一杯水的力气都没有。这个时候她非常想念自己的妈妈,想兰英,想许世耕,希望他们中的一个人能呆在自己身边,哪么用手摸一摸自己滚烫的前额也无比幸福啊。可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她自己,如果她死了,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感到自己很凄凉,很孤独,像个一步步走入深渊的孩子,前面是无尽的黑暗。
  她感觉到病毒在向她一次又一次地发起进攻。她从昨天中午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肚子里已经没有多少养份补给身体的各个部位了,整个身体已经任凭病毒在作孽了。她挣扎着摸起枕边的手表,恍恍惚惚,好半天才看清,才半夜两点多钟。她想给许世耕打电话,叫他来送自己去医院。可时间太早,这样打过去会吓坏他的,还是再忍一忍吧,等到六点的时候再打。
  她想喝一口水,润润干涩的嗓子,缓解一下周身的疼痛。她咬牙支起身子,把手伸向床前椅子上的暖瓶。灯光下,暖瓶模模糊糊地摆在那,平时伸手可及的地方,现在怎么这么难拿到。暖瓶的铝把手。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乌亮的光泽,好象不是一个把手,而是一排把手。她的手艰难地伸过去,一抓抓空了,再一抓暖瓶倾斜了"嘭"的一声,不见了。她明白,暖瓶被她推到了地上,摔碎了。她一下子躺在床上,长叹一声,泪水流出她的眼角。她哭泣自己怎么落到这片田地,孤独无援;她哭泣自己病成这个样子没有一个知道,真到了被遗忘的角落。口干舌燥想喝上一口水竟是这么难。
  此时此刻她后悔自己硬充好汉,大冷天不顾自己的体力抡洋镐,挥铁锨,一通迎风猛干;后悔自己出了一身汗,停手后忘记穿上棉大衣,让寒风侵袭了汗涔涔的身体;更后悔自己在男人称霸的世界里自己的一片好心,屡次遭到他们的曲解利用和非议,而自己却还总是抱有幻想和憧憬,希望事情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走向圆满和周全。
  屡次的情感冲动,屡次地遭受打击。让她心意阑珊,心灰意冷。她曾几次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撑起自己意志的风帆,却总是不遂心愿。一个人受一次伤害可能不是可怕的事,可让她数次受伤,那就太不公平了。周瑞云咀嚼着自己给自己种下的苦果,她那心凉透了,她遗憾自己真心实意地想干一件事,怎么就这么难,这么招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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