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晚,青峰从一个司机(人称小尹)那儿拿了几张影碟,都是武侠精品,找不到乐趣的他,打开刘总办公室内的影碟机,毫无顾及地看起来。却被看门的老头逮了个正着,说:"老总们的东西是随便动的么,你的工作只是打扫卫生,你凭什么动老总的东西?" 他火气很冲,一时间,青峰竟没回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心中就有点害怕了,他不得已陪着笑脸,说:"大爷,我是昏了头了,我知道错了,请你相信我,下不为例,我一定改。"但老头仍不依不饶,兀自喋喋不休。 青峰自知理亏,哪敢顶撞半个字?没辙了,他说:"我会向刘主任请求处分的,今晚我就不睡了,在这儿写份检讨,自罚一晚不睡觉。" 老头可不卖他的帐:"愿自罚你就自罚吧。"等青峰取来纸笔,笔记本后,他毫不留情地锁上了大门,写完检讨后,青峰心中依旧惴惴不安,犹豫再三,他觉得被动不如主动,便拨通了刘主任的手机,语气十分真诚的承认了错误,请求原谅。刘主任说他已从门卫那知道了,并批评了青峰,最后告诉他,以后千万别随便进老总的办公室,这事儿,等明天再说。 青峰心中暗道:这老头可真厉害,还真铁面无私! 后来,老头又到办公室看了他几次,见他老老实实地在写他认为有意义的那些东西,不敢有丝毫越轨了,才放心而去,等他睡下,青峰心中虽几次冲动,忍不住心猿意马,但一想起老头的厉害,担心他万一杀个回马枪,那自己可真是屡教不改,明知故犯了,势必吃不了兜着走。他只好老老实实写他那些乌七八糟的武侠小说,一点一点地挨到天亮。 但青央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天亮后,他打扫完毕,觉得实在太困,便回到宿舍,想和衣躺会儿,不想,大脑再好不愿忙碌,一时间,神游仙处,沉沉睡去,一睡着,再也不愿醒来。其间,刘主任前后去喊了几次,但得怎奈他睡意太浓,即使一颗重磅炸弹在他身旁爆炸,恐怕他也不会醒的,刘主任只好摇头离开,王总等看到了他留在办公桌上的检讨书,不由苦笑,说:"熬了一宿,实在不是滋味,让他睡吧,醒了,别弄什么处分,反正他已知错了,别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 其实早在青峰进公司的前两天,《信报》关于他的后续报道便出来了,自然是简单地交待了一下他的近况,而后是朱老师的宣判:"作品有明显的模仿痕迹……"云云,反正一无是处,他本人偏向大器晚成者。这等于宣布了青峰两部小说的死刑。青峰不由苦笑:自己几年的心血,被大人物大笔一挥,倾刻间,一文不值,厚厚和四本笔记本还值几块钱呢!模仿?又何以见得,那可是全作凭自己的想象,写作途中,力求避免千篇一律的格式化,可悲的结果啊!他曾几次想打电话问问朱吉余老师,问问他,他根本没有看自己的小说(青峰从《北京文学》编辑部拿给王总后,便被王总留下了),何以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就作出这样的评价?但他最终也没问,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问与不问有什么不同,难道朱教师会向他认错?青峰发誓一定要写一部好的小说出来,至此,两部武侠小说的手稿被他束之高阁。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青峰慢慢适应这份工作时,不料祸从天降。这晚,正当他在二楼办公室打扫卫生时,司机小尹上楼叫他,说王总有事找青峰,并问青峰:"你冷不冷?我送我条裤子吧,我告诉你啊,老总的电话或其它东西万万别动,否则你就惨了。" 青峰吃惊他的态度,昨晚还因他大声朗诵遭了他的恶,并气势汹汹地想揍青峰,何以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友好?心中虽存疑惑,但还是生出些感激,只是不便于太过表露,他说:"谢谢,我并不觉得冷,刘总给我的有衣服。"说罢,匆匆下楼了,便心中有点怕,他的确用过王总的电话往家打过长途,难道被王总发觉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但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王总的办公室。 "我办公室的门是谁打开的?"王总口气十分严厉,这是前所未有的。 青峰心中没谱,嗫嘘道:"我打开的,我听见里面电视在响,以为您走时忘了关,就打开门,把电视关了,这事,门卫大爷也知道……" "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王总的口气更严厉了,两道利剑般的目光盯着青峰,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点什么。 青峰忍不住了,索性豁出去了,说:"王总,对不起,我用了您办公室的电话……" 王总打断他的话,厉声问:"为什么不关门?" "我得打扫卫生,所有的办公室的门我都打开了……"青峰十分茫然,搞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王总看了看他,觉得他不像装样子,心中有点疑惑,挥手让他出去了。 其实,青峰的工作,晚上只是换换垃圾袋,外加粗略地拖拖地,余下的第二天早上做,但他觉得反正晚上闲着没事,不如打扫仔细点,免昨第二天一早,手忙脚乱的。至于打开公司所有办公室的门,也是他开的先例,他认为打开一间扫一间太麻烦,全部打开,完了,顺手一关,多利索,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问题偏偏出在这上面,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正当他疑惑于王总何以变得十分严厉时,刘主任上楼找他来了。他解开的青峰心中的疑惑:"你有没有看见谁进了王总的办公室,他今天刚发的工资被人偷去了两千九……"青峰闻言大惊,他已听不清王总后面说些什么了,只觉血直往脑门冲。他明白了王总盛怒的原因,他什么也不顾了,扔掉手中的拖把,飞一般地奔下楼去,闯进王总的办公室,多少有点激动,有些急促地说:"王总,你打110吧,绝不是我,刘主任刚告诉我了,如果是这样,小偷肯定还没出公司,你打110吧!" 看他的神情,似乎要替王总拨打110报警电话,他可不愿背这个黑锅,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家里虽穷,但从未拿过别人一针一线,所以,青峰想通过报警来找出小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打110有什么用,把你们都抓去,一人揍一顿?"王总顿了顿时又说:"你没拿最好,你看看其它办公室的抽屉中有没有,很可能还没带出公司。"青峰没动,他忽然想起弟弟拿他书的情景,弟弟先把书放在一个不很显眼地方,如果青峰发现了,也主算了,如果青峰没发现,那可对不起,书可就归我所有了。 也尽量平静下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总:"如果他还没把钱带出公司去,应该不会放在别的办公室,肯定还放在您的办公室……" 王总打断他的话问:"你是说,肯定放在我办公室的某一个地方,如果我没有发现,他会在适当的时机取走?" 青峰点了点头。 王总说:"对呀,快,赶紧帮我找找。"说罢,他就开始动的搬动花盆,挪动文件夹……,似乎真的被青峰说中了一般。 青峰没动,他发现自己太蠢了,这个时候还乱出什么主意?王总照他的话去做了,如果真的找到了,那自己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王总说是找钱,分明是怀疑自己了,而且怀疑成份不小。 正在这时,刘主任推门走了进来,王总把青峰的话对他说了一遍,并要他帮忙找找。 忙了一阵,什么也没发现,王总让青峰先去打扫卫生。 青峰沮丧地上了二楼,但他没有心情打扫卫生了,他拨通了记者丁峰的的手机,向他诉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完全是受了委屈后的倾诉。末了,丁峰问青峰:"要不,我打电话问问王总?"青峰说:"算了吧,公司内部的事,他不会告诉你的。"丁峰安慰了他一通,便挂了电话,青峰忍不住又拨通了二婶的手机,二婶听完后,说:"你怎么那么大意?你给领导好好说说吧,解释清楚,说明你并没有拿他的钱……" 青峰搁下话筒,心中一片茫然,心道:能说清楚吗? 门卫小田叫他:"王总叫你到门卫室!" 门卫室中,小田、老头儿、小尹、刘主任、王总都在那儿等他呢。 王总见他来了,说:"咱们六个人开个小会。"他把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凡是在这里的都是被怀疑的对象,没有别人进来,事情没清楚之前,谁也不准向外人乱说,这只有我们六个人知道!" 晚上,青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寻思:显然,其余四人都是老员工,唯独自己是新来的,又是穷人出身,任谁都会怀疑自己,该怎样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只有抓住偷钱者,可怎么抓呢?他越想越乱,依稀中,仿佛又听见王总说,:"就怕有人进我的办公室,我专门打开了电视机……并不是说我少了两千九,就没法生活了,剩下的几千块也足够用了……" 第二天,青峰打扫完卫生,正在给同学写信,刘主任叫青峰到会议室一趟。 青峰走进会议室一愣:二婶怎么来了?王总和刘总都在,刘主任正说到:"……他在这儿干得还可以,就是有些抑郁,也吃不惯这里的饭,长此下去,不饿坏才怪……" 青峰终于听出了弦外这音:自己今天必须离开公司了! 果然,结算了九天的工钱后(当然要扣除已支的一百),青峰随二婶在众人的陪送下,离开了他生活了九天的公司。其实,他不愿就这么离去,因为他不想在还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离开,但他无奈,不得不带着一颗阴郁的心离开。途中二婶说,公司领导对盗窃一事绝口不提,只是打电话让她到公司。她问青峰关于被盗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峰愤愤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二婶,结果也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