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刻骨铭心六北上入京


  壹个月后。
  伴着秋雨,青峰不顾母亲的阻拦,执意要去湖南,因为他想去一家文武兼修的学校学习。虽然家中没有一分钱,可青峰执意要去,他想成功与否都得去试试,只要有一分希望,他就会用最大的努力去争取,用最大的热情去对待。万事都不是绝对的,所以无论用什么方式,哪怕给这所学校打杂,他都愿意,只要能学习。
  同村的王家兄弟要去北京,苦于没有带,青峰便自告奋勇,他打算,反正都得到信阳,到了信阳帮他们买好去北京的车票,安排好一切,他再去湖南。王家兄弟年龄都不大,哥哥王建十八,弟弟王虎十五,一直没出过远门,父母都在北京打工,因为他们家盖了新房,所以在京打工挣钱还债。反正在京租了房子,让两个早已辍学的儿子到京团聚,做个学徒,学点手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将来不至于接锄把,修地球。既然青峰愿意帮他们,他们自然乐意早点到京与父母团圆。
  十月十四日下午,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毛毛细雨,母亲见拦不住倔犟的儿子,只好拿出家中仅有的一百元钱,又从口袋中摸出几张毛票,全部给了儿子,共计一百零六元。母亲说:"家中实在没有钱,你妹妹的学费还没有着落,这些,你带着用吧!"青峰此时此刻才觉得,平时爱唠叨的母亲,原来竟是这样慈祥,那么关心儿子的行程。父亲和弟弟都去窖场干活去了,青峰不想再等,反正秋收已经忙罢了,他怕自己再停留,就没有勇气再走出去。他没准备什么,只是草草地拣了几件换洗衣服。
  三人当日下午就到了信阳,不巧的是当天的车票已全部售完,只好订第二天的票,订票时青峰犹豫了,他俩能到北京吗?自己虽然没到过北京,但却可以肯定,北京站绝不会比广州站小,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毕竟都没出过远门,性格又都十分内向,人是自己带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想起自己初到广州时的遭遇,心中不禁惴惴。
  "你好,去哪儿?"售票员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原来已经排到他了,青峰始终犹豫不决,向售票员报之歉意的一笑,说:"我待会再买。"便挤出了购票队伍。
  青峰看了看老老实实呆在一边的王家兄弟,感到十分为难,他走到他们跟前,问:"你们敢自己到北京吗?"
  王家兄弟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青峰实在不放心,久久下不定决心,权衡再三,最且终于拿定主意:算了吧,我送他们去北京,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在北京发展。青峰想到这儿,不禁摸了摸背包中的小说手稿,然后对他们说:"我送你们去北京吧!"
  王家兄弟自然十分高兴,青峰便买了三张去北京的车票,一张半价的,青峰以为王虎还够不上全价的票,完全是个小孩子嘛。
  然后,又买了张IC卡,打电话给小虎妈,问明了是房东的电话,对方回答自己的房客中没有这个人。没办法,青峰想起自己的二婶在北京,她有手机,但由于走时并没想着自己要去北京,所以也没要她的手机号码,只好把电话往回打,好在王家兄弟的婶婶不放心,正守在邻居的电话机旁(那时电话还不普及),听青峰说明情况,便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们等到会再打过来,我去你奶奶家问一下。"青峰想也只好如此了。
  等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拨通了电话,果然取得了手机号码。可是一拨此号,说并无此手机号码,只好再往回打,王家婶婶问:"你前面加零了吗?如果加零仍打不通,你们就把票退了,回来吧!"
  加零一拨,十分幸运,通了,接电话的是二叔家的弟弟张磊,原来二婶不在,去接她娘家侄女下班去了,青峰怕弟弟说不清,说待会再打过去。
  快晚上的时候,青峰便给二婶打电话,要她转告王虎妈,说他们十六日中午时分到,可以上午去车站接人。然后又往家打了电话,说一切都已办妥。
  一切准备完毕,青峰买了几个烧饼,草草地应付了一顿,待吃过饭,天已完全黑了,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十月深秋,再加上下雨,天很冷了,青峰自己倒是不怕,王家兄弟未必能熬过这一夜,万一着凉了,那就得不尝失了,于是寻了家旅馆,花了二十块钱住了下来。
  洗洗脚,看看时间还早,根本睡不着,青峰到附近的小店买了一副扑克,三人玩起了斗地主,并不是赌钱,只不过谁输了谁蹲下。直到十点多,王家兄弟才睡下,青峰却睡不着,他想起了梦晴,想起了临行前的那一别。
  "还有什么好谈,我最讨厌你这样!"那次到了山上之后,梦晴坐在石头上的第一句话。
  青峰将手中的啤酒递给她,声音低缓地说:"我性子就这样,明天你一上课,我也该走了,所以特别留恋这一天,可又不会,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心中一急,才与你发生了点小磨擦,你应该很了解我的。知道吗?刚才我气得差点剃度了,原谅我好吗?都是我不好,我只想带着好心情离开。"
  梦晴听到这几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甜意,她将头靠在青峰肩上,柔声道:"其实我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再说咱们只是短暂的分别嘛,跟上次一样,还是那句老话,咱们大学见吧!"
  青峰心中一冲动,差点就把自己已经辍学的事告诉她,可终于还是忍住了,心中却泛起一阵凄苦。只得勉强笑笑说:"是啊,大学见,今已高三,不会遥远了。"一仰头,一瓶啤酒不品其味,白开水似的喝了一半。看了看她,她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他从她手中抓过那瓶啤酒,咬开瓶盖,递到她面前,说:"喝吧,度数不高的,更没什么后劲。"她依言,却不会像他们狂饮。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喝法。
  "早就给你说过了,我的心理防线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我不想在即将分别的今天你惹我不开心,否则我的心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平静。"
  梦晴笑笑说:"不要再说这些伤感受的话好不好,我已经不生气了。"
  青峰再次仰首狂饮,而后,放耳空瓶,一把抱住她,吻是她们之间不可缺少的主题。一个牧羊的农夫正驱羊上山,梦晴瞧见了,小声说:"有人上来了。"青峰根本不睬她,仿佛没听见。
  互相温存中,青峰忽然感觉到梦晴压碎了他口袋中的墨镜,但他不愿意一副墨镜南而破坏这美好的氛围。老农给绝对见到他们了,赶着羊群,偏离了那条唯一的山道,一路吆喝着上山去了,不时地传来几记响亮的鞭声。
  直到如锦晚霞布满西山的时候,他们才起身。青峰把空瓶子一个个地掷入山沟沟里,梦晴那一瓶尚余少许,她非让青峰替她喝完不可,青峰接过一饮而尽,把空瓶子向她晃了晃,使劲掷入山下,而后是两人欢快的笑声。
  要了辆摩的,在晚上学校开饭的时候,他把她送回了学校,依依深情的话别后,青峰慢慢地走出学校,出校门口的那一刻,他满怀深情地向她所在的教室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大踏步地离去。他并不想回家,一个人找了个地方,闷闷地吃了些饭,却品不出什么滋味。觉得心中甚烦,便寻了个录相厅,片子却无聊得很,仿佛永远走不出那几种定向的模式。不知何时他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忍不住又去了学校,他没进去,远远地望了一眼三(7)班的教室,好大一会儿,才离开,怀着满腹的惆怅回到了家。
  收获了季节过后,忙碌也就随之结束,青峰闲不住,梦想着闯世界,但未来到底如何,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此去北京,有没有收获,但他告诉自己,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火车向北京的方向飞驰着,青峰坐在窗边,看着外边一闪而过的田野、树木、山峰,若有所思,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吸了口气,看了看坐在旁边吃着苹果的王家兄弟,轻轻落笔,写了一首小诗:
  一个人
  茫然的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迷惘、焦虑
  是青春带来的忧愁
  只要选择一个方向
  无论是对还是错
  只管向前走
  令人舒畅的春风
  正在微笑着向你招手
  因为执着、勇敢、果断
  是成功的关键
  写完之后,他轻声朗读一遍,感觉还好,放下笔,单手托腮,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之中。
  "大哥,查票了。"王建拉拉他的衣襟,把他从遐想中拉回。青峰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三人的车票,验票员看了王虎一眼,说:"你站起来,我看看。"王虎依言站起,验票员说:"你的身高已超过了半票价,谁是你家大人?"青峰站起身,感觉脸上有些发烧,那是乘客眼中射出的疑惑之光,聚焦在他脸上的结果,但他不能不分辩:"他才十三岁。"
  "你们跟我过来测一下!"青峰只好站起来跟着他,到了车厢的刻度尺前,小虎的确超过了半价票,验票员问:"补不补票?"青峰有些为难,因为他们在上火车前,把零钱全部买了水果和食品。王建问他怎么办。
  青峰一脸的无奈,对王建说:"掏吧!"王建便脱掉外衣,把肩领处缝的口袋用力撕开,取出那250元钱,递给青峰一张50的。
  "都给我吧,别弄丢了。"王建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他。补过票,一切全部恢复如旧,一路无话,京城是越来越近了。
  十六日十一点左右,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车厢中的乘客骚动起来。纷纷收起桌面上的东西,行李架上的箱包顷刻间一件都不剩了。人群愈发不安了,北京终于到了,青峰心中也禁不住泛起一丝愉悦,他对王家兄弟交待说:"待会下车,一定在跟紧紧我,人多易乱,走散了,可就麻烦了。"兄弟二人点头答应。
  三人寸不离地走出检票口,青峰没来过北京,见人群一出检票口就分散了,他看了看周遭形势,带领王家兄弟朝西边走去,出了下通道,才发现是公交车站。青峰吃不准方向,只好给二婶打电话,二婶回答说,王虎妈已到了西客站,并问青峰在什么位置,青峰说在车站旁边的公交车站,二婶让他去北广场,因为小虎妈极有可能在那儿。
  撂下电话,青峰问明去北广场的方向,带着王家兄弟穿过地下通道,走向北广场,刚走出地下通道,便被警察叫住,验过身份证,那警察看了看王虎,笑问:"这么个小不点也出来打工?"青峰解释说:"他不是出来打工的,他爸妈都在北京工作,他只是过来玩的。"人来人往的西客站太忙,那警察笑笑便挥手放行了。
  刚到北广场,王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妈妈,赶紧叫了一声。
  "你们是从哪边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她问这句话时,已走到他们身边了。
  青峰出于礼貌,叫了声"舅母",事实上,青峰的母亲并无兄弟,只不过与王家兄弟同姓,平时王家兄弟叫她姑姑的,青峰也自然得管她叫舅母了,说白了,只是个礼节性的称呼而已,他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然后她又带着三人再次穿过地下通道,到了南广场,她从包里掏出三个包子,分给三人,说:"一人一个,乘热吃吧!"青峰没有推辞,接过吃了,的确有点饿。
  从南广场拐进一条小巷,在那里乘410路公交车,直达北京高市郊西红门,也就是她们的暂租地。在西红门南站下了车,穿过菜市场时,她买了条鱼,割了些肉。
  到了王家租的房子时,青峰走进门的第一印象就是房间太小,大概也就十平方吧。两张床几乎占据了大部分房间,显得十分狭窄,他们洗了把脸,一路风尘却不能就此洗去。王虎妈收拾收拾,一边做饭,一边问些老家的情况。青峰他们三人答过之后,便觉无话可说,青峰见桌子上有副扑克,便玩了起来,却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不那么自在。
  正在吃饭的时候,青峰的二婶骑车到了王虎家,原来她怕王虎妈找不到青峰他们,接到青峰的电话后,她也去了西客站,却不知他们已经回来。
  "你是说你刚从西客站回来?"王虎妈问。
  "刚到家,赶紧过来看看你们回来没有?"二婶有些答非所问。
  "一块吃点吧,现在都快两点了,就你一个人,再回去做饭多费事,反正我这儿又不当你是外人。"王虎妈说着从外边搬进一个凳子。
  青峰的二婶并未多加推辞,坐下来草草吃了些饭,向青峰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他一于做答,说句实话,青峰对二婶有点敬畏,他们平时见面,也不过礼节性地打个招呼而已,并无话可说,所以在老家时,青峰兄妹三人对二婶都是敬而远之,现在更是如此。要不也不会导致以后的风波。
  "晚上去我那儿吃饭。"二婶临走对青身说,显然再怎么生疏,青峰毕竟也是侄儿,她自然不愿他再麻烦王家,王虎妈说:"看你客气的,在哪儿还不是都一样?"
  "哪能老麻烦你呢?"
  下午,青峰他们三人便洗了洗头,无聊之外还是无聊。只是以打扑克消遣。冬天临近了,白天自然短了些,不知不觉中。夜幕已悄悄低垂,青峰正寻思着怎样去二婶家,因为他不识路,也不知二婶家究竟在哪儿,小院门外传进一阵自行车车铃声。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清脆。
  "准是张磊来了。"王虎妈的话音方落,一个小人已进了院子,果然是张磊,只是比三年前长高了许多。
  "大哥!"充满真诚、欢悦的一声大哥,使青峰感到格外的温暖和亲切。他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张磊和青峰打过招呼,又转向王家兄弟,说:"王建、小虎你们也来了,我妈叫我来喊你们去吃饭。"青峰站起身,王家兄弟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她自然明白儿子们的意思,对张磊说:"你和你大哥先去吧,呆会我带他们去。"
  张磊毕竟是小孩子,并不在意,带着青峰出了这个小院。穿过一条胡同,出了胡同,朝南走了段路,而后又拐进一条胡同,不用说,也是个小院,每家的出租房都在院内,在这似乎是普遍现象。
  吃过晚饭后,王家兄弟果然在其母亲的带领下来了,拉了会家长,觉得时间不早了,王虎妈便提意不如早点休息,明天好找工作。二婶家只有一张床,却有三个人睡,除了张磊和二婶还有其舅家表姐,青峰只有到王家借宿,与王家兄弟挤一下,和另一张床用一道布帘隔开,倒也凑合着睡下了。
  第二天便开始找工作,王虎妈和青峰的二婶陪着他们找了一圈,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看看中午,便往回走,准备下午继续找。归途中,一家茶馆招工,王建十分幸运地被录用了,青峰心中也暗暗为他高兴,他自己是不愿做这份工作的,但听二婶现王虎妈讨论王建之所以被子录用,完全是茶馆老板以貌取人呢!青峰看看自己穿的确寒碜,一件洗得退了色的校服外套,一条极肥大的棕灰色长裤,脚上是母亲在青峰临走时做的一又布鞋,比起穿西装的王建,自然不及了。
  三日下来,青峰彻底失望了,这天吃过晚饭,地二婶对他说:"你在这儿在玩两天吧,然后我借点钱送你回去,你也知道,这儿不比家里,在这儿无论做什么都要花钱,离了钱,什么也做不了,你二叔又不在家,我一个女人,又有多大能耐?何况张磊还在上学。"
  青峰无言,他明白二婶说得都是实话,但他却不愿就这么回去,那有什么意思?来京时,他就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又怎能说就这么轻易离开呢?若非迫于生计,他绝不会麻烦二婶,对二婶做出的决定,他是断然不会同意的,稍遇困难,便即退缩,以后还怎样求生存?他发现,自己爱北京。如果想留下来,要么尽快找到工作,要么离开二婶,何去何从呢,青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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