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趟过那条河还是河六


  (六)两条平行的道路竟然相交了
  我和秀轩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我们仍然手拉手在校园游荡,招惹路边的行人频频回头,我们仍然会成天成天的泡机房,争论B+树和菊池敏典算法的效率。秀轩的计算机水平已进步很大了,在她们年级已经数一数二了,但我依然对她的三脚猫的技术看不上眼,总而言之,我对她没有激情。
  那一年有一个大片叫《廊桥遗梦》在江城引起轰动,万人空巷。人到中年的弗朗西斯卡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每天伴着丈夫和儿女过着单调而清寂的乡村生活,平淡恬静。突然有一天摄影记者罗伯特。金凯来到她门前打听他们家附近一座廊桥,她亲自上车送记者到廊桥。原本该结束的故事却因为她对记者一面之交竟然产生了依恋之情,最后竟然主动给记者留下地址,乃至投怀送抱直至婚外情。故事的结尾是两个中年人都以自己的家庭为重,痛苦分手。我不知道混帐导演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还故意把故事搞得缠绵曲折,把男女主人翁搞得崇敬高大,把故事结尾搞得感人至深。我是一个家庭观念非常传统的人,非常受不了如此"反道德"的一部电影竟然在江城大行其道,但是还有我更受不了的,秀轩竟然伏在我身上哭得泣不成声。
  我问她为谁感动,她说女主人翁。我说为什么?她说为她的故事。我实在受不了,如此一个反道德的女人有什么好感动的。她说,我不了解女人,一个女人在长时间被冷落,被忽视,被爱遗忘之后,突然被真爱唤醒。这个女人最伟大的地方是为了家庭最后放弃了真爱。
  我一路无语,一方面我实在不认为弗朗西斯卡有什么地方能够"伟大",另一方面,我在思考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难道她也认为自己被冷落,被忽视或者被爱遗忘。可是我也没有觉得幸福呀,难道我们之间不是真爱。
  快到学校的时候,我突然问她是不是和我一起没意思。她说她很喜欢和我在一起。我说喜欢我什么?她说她喜欢我的聪明,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觉得好笑,我的未来分明写在我的脸上,每天在学校混日子也算有出息。她说,她相信我,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说,也许我是一块黑金,这辈子发不了光。她说,她会等着我的。
  我这块金子很快就发光了,在她的话音未落之际,在98年的冬天来临的时候,我走上了国家的金光大道。
  国家的"三金工程"(金关、金税、金盾工程)在那年国庆之后全面启动了。国家在北京成立了几个大型项目组,开始三金工程的前期调研和框架设计,在全国高校及院所搜集人才,我也算了一个。我带着从没有过的痛快,再一次带着我的梦出发了,秀轩送我的时候哭得很伤心,但我却觉得从没有过的释然。
  北京的冬天白天与黑夜相差太大了。白天室外阳光明媚,室内温暖如春。我和一群"拼命三郎"们在办公室尽情的挥撒青春,展现自我,争分夺秒。黑夜路上行人寥寥,窗外寒风凛冽。伴随着黑夜的漫长、寒冷、孤寂的是我在每个夜晚的无所事事。白天表面一团和气的项目组成员其实各怀鬼胎,谁也不买谁的帐,一到夜晚作鸟兽散,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的夜晚的落寞的,这时候我好想好想一个人。在一个又一天漫长的夜晚,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在"睁着双眼"的梦里编织着我和秀轩的爱情故事。
  春节的时候,项目组大部分人回去了,有的是做不动了,激流勇退,有的是有家有口,回家过小日子去了。我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激流勇进,关键的时刻我总能与领导的意志保持一致,很快被任命为一个项目小组组长。秀轩为我的成长感到骄傲,说她看到了我的未来。还有半年她就要毕业了,我希望她能来北京和我一起做项目,但她说她可能等不了那么久,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99年五月的时候,我的导师让我回去一趟,因为他的学生要毕业答辩了,让我回去做一下指导同时当当评委。也是,这几年信息技术发展太快了,从汇编到C++,从DOS到Windows98,从点对点通讯到Internet、DDN,从神经网络到人工智能,他那点知识早不灵光了,让我这个镀过"金光",搞过大项目的门生给他当参谋自然最有份量了。我非常乐意地接受了邀请,正好借故回去一趟,我真希望马上能飞到秀轩的身旁,但是导师那点费用只能让我坐火车。
  秀轩去火车站接我,晓刚给她开车。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快晕过去了,她体态臃肿,身怀六甲。我问她是谁的,晓刚说是他的。我问为什么,晓刚说既然我不在乎,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还想问她是怎么回事儿,秀轩哭着上了车,自始之终她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我对着晓刚的车狠狠踹了两脚,让那个混蛋马上给我滚开,末了,我狠狠地骂了他们俩一句: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俩,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你们。
  后来我从我的导师那儿知道了一切,是钱改变了一切。在我去北京不久,秀轩的母亲得癌症了,二十万也许能改变命运。秀轩每天给我打电话哭诉,但我没有在意,我以为她只是我和思恋她一样在思恋我。她没有告诉我现实是什么,是的,她告诉我也没有用,二十万我也没有,就是把我卖了也凑不够二十万。秀轩给晓刚打了一个电话,晓刚帮她出了二十万。晓刚不光帮她出了二十万块钱,还帮她忙前忙后地侍候了老太太两个月,老太太非常感动,她也非常感动。在一再确认我只在乎我的金光大道之后,她选择了晓刚。她就象《廊桥遗梦》中的弗朗西斯卡,也许发生了某个意外,她就被晓刚俘获了,和弗朗西斯卡不同的是,她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她选择了与她的"罗伯特。金凯"厮守终生。是的,我什么也不是,她没有必要为我坚持。我的导师也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但他看到她已身怀六甲之时,非常恼怒,一方面因为他的传统道德观念——他是一个有点迂腐的老人,另一方面因为对我的偏爱——我是他的得意门生,他爱我的程度超过了他的孩子,立即给院系和校方写了一个申请,要求严惩秀轩。学校给了秀轩一个劝退的处分,但也一直没有去办理。我认为对秀轩的处理有点重,但导师说太晚了,说实话,她毕竟做了他几年学生,还是有感情的,但秀轩这孩子太倔强了,一次也没有露面,想改变都来不及了。也是,她都是千万家产的女主人,那张毕业证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我和晓刚这两条平行的道路就这样因为一个女人相交了,但之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继续在江城搞着他的"科技信息",事业好象有点不那么光彩但丝毫不影响他发财;我继续搞着我的"三金工程",走着金光大道,从项目小组组长,后被调到公安局软件开发中心当科员、副科长,科长,从此走上了我的光辉仕途,尽管仍然清贫。在此过程中,我也与学校脱离了关系,通过"人才引进"成为了北京人,娶了北京老婆,生了北京孩子。我不愿意再回江城,也不愿意再回老家,那儿总有一些人非常"关心"我和晓刚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故事,而我不想再去回忆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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